第83章 第 83 章-《侯夫人與殺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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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五生生被嚇出一身冷汗,正好天際有一只蒼鷹飛過,他抬手指了指,僵笑道:“之前聽軍營里一個老兵說訓鷹就是用這樣的哨聲給鷹指示,我看是不是真的。”
樊長玉問:“對沒被訓過的鷹也管用?”
謝五指著天上那只鷹僵硬道:“試了一下,看樣子沒用?!?
樊長玉大失所望,她還想著要是有用,回頭她也學學,給長寧再抓一只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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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路大軍已經(jīng)開拔,樊長玉尋著旌旗找到了左衛(wèi)軍第三營,她和謝五站到隊伍后面時,各伍長正在清點各自所帶的小卒人數(shù)。
著全甲的校尉則立在陣前,端的是威風凜凜。
隊伍最后面的伍長清點人數(shù)到樊長玉和謝五這里時,喝道:“你們是那個伍的,怎站到老子隊伍里來了?”
謝五半點不怵,高聲答:“步兵營里打散了重編過來的?!?
他這么做就是為了把第三營的校尉李鐮給引過來。
果不其然,李鐮在陣前瞧見隊伍后邊的騷動,昂首闊步走來,沉喝:“大軍開拔在即,吵嚷什么?”
那伍長道:“將軍,隊伍里多出來兩人,他們說是從別處重編過來的。”
李鐮早些年也是親衛(wèi)隊的,后來能獨當一面了,就被謝征下放到左衛(wèi)營來了,他自是認得謝五的。
親衛(wèi)隊里被賜了謝姓的,從前都是死士,無名無姓,他們也是對謝征最忠誠的那一批人。
謝五一沖李鐮打眼色,李鐮對于他和另一名面生的小卒為何會出現(xiàn)在自己隊伍里,便也不多問,以為他是要執(zhí)行什么秘密任務,只罵那伍長:“前些日子守山老子折了那么多人馬,好不容易才分到人過來,你還嫌老子隊伍里人多了是吧?”
那名伍長被罵了,立馬不吭聲了。
原本還探頭探腦打量樊長玉和謝五的那些兵卒,也趕緊站好,不敢再張望。
得虧樊長玉之前打交道的那些兵卒都是火頭營和傷兵營的,其他營的人都只聽過她的名諱,卻沒見過她。
此刻她穿著殘破的戰(zhàn)甲低著頭站在隊伍里,兵卒們只覺這新來的小子跟個瘦猴似的,也沒人多留意她。
李鐮負手重回隊伍前邊,謝五見狀急的不行,正想提示李鐮,讓他想法子把自己和樊長玉踢出隊伍,畢竟他總不能真讓樊長玉上戰(zhàn)場,怎料前方軍陣騷動,一名斥侯快馬回來報信:“石越帶人把先鋒部隊撕開了一道口子,正要南逃,傳軍師之令,左衛(wèi)軍即刻前去支援先鋒軍。”
左衛(wèi)軍都尉沉喝一聲:“左衛(wèi)軍前三營,全速行軍!”
原本站得整整齊齊的軍陣,立馬五人并行一路急跑奔赴戰(zhàn)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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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征的親衛(wèi)隊為了傳遞一些簡單消息,常以哨音做暗號。
那類尖銳又急促的,便是說謝征可能有危險。
聽到謝五哨音的親衛(wèi)們,瞬間趕去尋謝征,發(fā)現(xiàn)他沒在之前住的傷兵帳里,又尋著蛛絲馬跡在周邊搜索,很快就找到了樊長玉姐妹倆的軍帳。
長寧一直捏著繡花針守在謝征邊上,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靠近軍帳時,趕緊拿繡花針戳了謝征一下。
昏迷中的人幾乎是瞬間睜開了眼,親衛(wèi)掀開帳簾看到謝征也是大喜,顧不得長寧還在場,喚了聲:“侯爺!”
謝征臉色陰沉得可怕,起身就要往帳外走去,卻因蒙汗藥的藥力還沒過,渾身脫力,他及時扶住了床柱才穩(wěn)住身形。
親衛(wèi)忙過去扶他:“侯爺,您怎么了?”
謝征瞥見長寧放在床邊的匕首,直接拿起用力劃過掌心,鮮血順著匕首尖兒滴落在地,長寧嚇得短促地低叫了一聲,小臉發(fā)白。
這股痛意明顯讓謝征身上的藥力消減了下去,他面色卻更沉,問親衛(wèi):“左衛(wèi)軍李鐮的軍隊現(xiàn)在何處?”
親衛(wèi)答:“石越麾下不知何時招了一員猛將,天生巨力,無人可擋,石越以此將開路,硬生生撕開了咱們先鋒部隊,軍師讓左衛(wèi)軍去補先鋒軍被扯開的口子了?!?
謝征便一刻都坐不住了,大步走出營帳,冷聲吩咐:“取我戰(zhàn)甲來!再點五百精騎!”
他此番派出的先鋒在他麾下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猛將,若是先鋒都沒能攔下石越,這場仗怕是不太樂觀。
很快便有親衛(wèi)捧著他那一套沉重的玄鱗甲前來替他穿上,長寧愣愣地追出軍帳來,看到謝征冰寒的臉色,一聲“姐夫”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從來沒見過姐夫這樣嚇人的臉色,像是要把誰生吞了一樣,都不像她記憶里的姐夫了。
而且這些人叫她姐夫侯爺,侯爺又是什么?
親衛(wèi)牽來謝征的戰(zhàn)馬,他系上玄色的披風,冷聲吩咐身邊的親衛(wèi):“傳信給公孫鄞,讓他把后方的口袋扎緊,前鋒那邊不用調(diào)兵過去了。”
翻上馬背時,看了一眼小白菜似的立在軍帳門口的長寧,對謝七道:“看好她?!?
謝七抱拳應是,謝征已一夾馬腹揚鞭離去,十幾名親衛(wèi)也瞬間跟了上去。
長寧眼里含著一泡淚,想哭又不敢哭,為什么姐夫醒來后變得這么兇了?
謝七也沒帶小孩的經(jīng)驗,笨拙哄了哄,長寧大概是確定了他是不會兇自己的人,頓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要阿姐——”
謝七沒瞧見樊長玉,心中也很是奇怪,問她:“那你阿姐去哪兒了?”
長寧哽咽道:“阿姐說她去打壞人了?!?
謝七心中一個咯噔,繼續(xù)問:“侯爺……就是你姐夫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長寧抽噎了一下:“阿姐背回來的?!?
謝七一哽,突然明白他家侯爺醒來后為何是那樣一副要吃人的臉色了。
他看了看長寧,覺得還是先帶小孩遠離這是非之地為好,道:“別哭了,我?guī)闳タ匆半u好不好?”
長寧還是抽噎不止,她害怕了,口中就一直念叨著要阿姐,謝七把看野豬看野牛,山上能想到的野物說了個遍,說到看隼時,長寧抽噎聲才一停,睜著一雙淚汪汪的大眼問:“隼隼?”
謝七一看有戲,趕緊道:“白頭矛隼,張開翅膀有這么大呢,要去看嗎?”
長寧看他比劃的大小,點頭:“要?!?
為了方便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獲取信件,海東青這些日子一直都是親衛(wèi)們在輪流照料,無論日夜,只要海東青帶了信回來,就會有當值的親衛(wèi)把信呈給謝征。
這兩天正好是謝七當值,他覺得把這小孩帶過去,人和隼一并看好了,倒也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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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長玉不知道兩軍交戰(zhàn)的戰(zhàn)場選在什么地方,只覺這一路跑來,原本還是山地綠樹,后邊就只能看到踩踏得寸草不生的禿地了,隔老遠就能聽到前方震耳欲聾的廝殺聲,海潮一般,一浪高過一浪傳來。
風刮過山崗,都帶著陣陣血腥味。
這算是樊長玉真正參與的第一次大規(guī)模作戰(zhàn),她自己沒感覺到怕,但心跳就是莫名其妙地加快了,被護腕裹實的手臂上,雞皮疙瘩也浮起一層。
她和小五站在隊伍中后位置,看不清前方的戰(zhàn)場是個什么光景,只聽不知是哪位將軍吼破了音大喊一聲:“騎兵陣沖鋒!”
然后又是一片殺吼聲響起,震得人耳膜發(fā)疼,地動從前方的山坳處傳來,整個大地仿佛都在跟著顫抖。
樊長玉覺得小五似乎比自己還緊張,他對樊長玉道:“樊姑娘,一會兒上了戰(zhàn)場,你進跟著我,切忌莫要冒險!”
樊長玉應了一聲好,但她們前邊的步兵陣也跟著發(fā)出了爆吼聲,瞬間把她的聲音淹沒了下去,所有人都在拔刀往前沖。
這時候已完全聽不見軍令了,幾乎是看到前邊的人干什么,就跟著干什么。
樊長玉心跳聲如擂鼓,大概是在緊張的情況下,渾身血如逆涌,甚至連長途奔襲的疲倦都感知不到,跟著大軍如洪水一般注入了戰(zhàn)場。
遍地都是死人,他們幾乎是踩著尸體往前沖,跟殺紅了眼的反賊短兵相接的時候,那一聲聲嘶吼,簡直就是壯膽用的。
跑在樊長玉前邊的一個小卒,被一名拿長矛的反賊捅了個對穿,那小卒的伍長正是之前質(zhì)疑樊長玉和謝五身份的那人,他面目猙獰大吼一聲,提著環(huán)首刀朝那反賊照臉一刀劈了下去,一時間血沫飛濺。
剩下的三名小卒都猩紅著眼緊跟著那伍長沖殺,一個被貫倒了,幾人便合力去救。
樊長玉對于自己劫糧草那日公孫鄞的那番話,理解突然更深刻了些。
不僅是當將軍的會把底下將士的性命當成自己的責任,小到一個伍長、什長,也在盡全力護著自己的兵。
她對著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還是做不到切瓜砍菜一般刀刀致命地去砍殺,只避開要害處下手,確保讓對方失去作戰(zhàn)能力就行。
那名伍長險些被削掉腦袋時,樊長玉替他格開了那致命一刀,他回頭看了樊長玉一眼,什么都沒說,帶著滿臉的血繼續(xù)同反賊拼殺。
反賊中一個騎馬的將軍沖殺到了他們這群纏斗的步兵里,人借馬勢,長槍一路挑殺,捅死了不少燕州兵卒。
便是沒死的,被他挑倒后,身后的崇州小卒們瞬間圍上去補刀,一時間燕州的步兵們明顯出于弱勢。
謝五畢竟是軍中人,瞧得火大,眼見樊長玉功夫過硬,周邊小卒無人能傷到她,便在那反賊將領沖殺過來時,一把拽住馬鞍整個人借力翻起,手中長刀劈斬了下去。
馬背上的反賊趕緊拿起手中長槍擋下這一擊,但謝五人已穩(wěn)穩(wěn)落在了馬背上,那反賊將領手中的長柄兵刃在此時反而不好使,叫謝五以匕首割喉推下馬去。
“小子納命來!”反賊另中一名將領見狀沖殺過來,手中一對釘錘舞得獵獵生風,這一路奔來,馬下的小卒,叫他那對釘錘砸飛出去無數(shù),顯然是個力大無窮的。
謝五的功夫以敏捷見長,不敢與之硬碰,趕緊棄馬避開,李鐮見小卒被那名反賊將領殺得太狠,想阻止那名反賊將領。
豈料手中馬槊跟對方一碰,頓時連人帶馬后退幾步,虎口劇痛,幾乎握不住兵刃,李鐮臉色瞬間變了變。
那反賊將領哈哈大笑,“不痛快不痛快,這手怎么軟得跟面條似的?”
遠處不知是哪位將軍瞧見李鐮在迎戰(zhàn)那反賊將領,喝道:“李將軍當心,那賊子一身蠻力,都尉大人都叫他打落下馬了?!?
聞得此言,李鐮心中大駭,在那反賊將領執(zhí)錘沖來時,勉強與之過了幾招,只覺此人實在是力大無窮,那一對釘錘不僅重,在他手中還格外靈敏,一旦被砸中,非死即傷。
在對方再次猛攻來時,他及時橫槊抵擋,卻不及對方那一身怪力,還是叫釘錘砸到了身上,當即吐出一口血來,好在被卸掉了大半力道,才沒當場斃命。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那反賊大將狂妄大喝一身,第二錘就要砸下時,忽不知從何處飛來一截繩索,穩(wěn)穩(wěn)套在了他頸間,大力一拉,反賊將領兩腳扣緊馬鐙,又棄掉一釘錘,用手拽住繩索同對方拔河,才沒被當場拽下馬背去。
他斜眼朝繩索的源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拉著繩子的是一名瘦弱的燕軍小卒。
李鐮瞅準這機會,馬槊刺了過去,那反賊將領右手執(zhí)釘錘一擋,李鐮手中兵刃就險些被打飛出去。
這一擊不成,他也不再戀戰(zhàn),趕緊撤馬離開。
反賊將領小山似的一尊壓在馬背上,一臉橫肉兇煞地看著樊長玉,兩手抓住繩索用力一扯,試圖把他眼中那瘦弱的燕軍小卒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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