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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地方,        雪一下就不停，直要下到地面鋪上一層松軟潔白的積雪才罷休，這對于莊稼來說是好事,        積雪覆蓋地里的莊稼可以保溫，積雪融化時的水流可以灌溉，所以李寸心樂得它下。

    只不過這雪一下,        眾人就懶得出門，七八個人聚在一家，邊烤火邊做事。

    火堆烤得李寸心膝蓋發(fā)癢,        她手上拿著條絲瓜,        絲瓜已經(jīng)枯黃，外頭的皮一捏就碎，將皮剝開,        里頭黃褐色的絲瓜絡(luò)露了出來,        過了時節(jié)不采摘的絲瓜，脆嫩的瓜心就會長變成這海面似的維管束。

    李寸心將種子倒了出來后，拿著石塊將絲瓜敲扁，比著鞋子的大小，正好能剪出兩塊。

    白羚從屋外頭進(jìn)來,        來不及拍去身上的雪，便走到李寸心身邊，說道：“村長,        梅文欽好像生病了。”

    李寸心一愣，“怎么就生病了,        它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白羚道：“我也不知道,        我看它沒什么精神,        還老喘,        昨天放在槽里的草料沒怎么動，水槽里的水好像也沒少。”

    李寸心起身將椅子挪到一邊，御寒的皮毛也沒拿便往外走，倒是白羚細(xì)心，幫她帶上了。

    李寸心走了幾步，停下來對白羚說道：“白羚，你去把，把周浣叫來。”

    “好。”白羚將皮毛遞給李寸心，李寸心接過披在了身上，直奔后頭土坯屋旁的草棚里。

    從暖烘烘的屋里到這冰天雪地的外頭，李寸心打了個寒顫，一股戰(zhàn)栗在后脖頸上揮之不去，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挑起簾子，走進(jìn)棚內(nèi)，先望了一眼靠著欄桿的石槽，里頭果然有一堆草料未動，這對于貪嘴的梅文欽來說，可太不尋常。

    黑驢靠在里側(cè)的欄桿邊上，今天的它異常安靜，沒有一見到她便沖著她發(fā)出那響亮短促的叫喊，它肚腹起伏，低喘著氣。

    李寸心走到它身邊，手從它腦袋往脖頸后輕撫過去，“梅文欽，白羚向我告你的狀，說你不好好吃飯。嗯？你怎么回事？”

    梅文欽不再撩著嘴皮子，用那又白又大的方牙咬她的衣袖，它只是垂著腦袋，有氣無力的。

    梅文欽從來都是鬧騰的，李寸心不習(xí)慣它這無精打采的樣子，“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梅文欽，驢也一樣，不能不吃飯的，你是不是不高興，生氣我前兩天沒理你。”

    她不知道怎么，覺得心里好慌，站在這棚子里，情緒亂糟糟的。

    棚子外頭響起窸窣聲，簾子被掀開，冷風(fēng)卷來，周浣搓著手進(jìn)來，她那雙手一到冬天就通紅，“怎么樣？白羚說它不吃東西？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驢子和牛沒放在養(yǎng)殖場那邊，平常也不由周浣照顧，只是提供一些養(yǎng)護(hù)的方法。

    周浣一過來，李寸心的心就定了定，“我也不知道，我前幾天看它的時候還挺精神，它還拉著我想讓我騎它。”

    周浣聽到驢子的喘氣聲時眉毛抖了一下，微張著嘴，像是要說什么，又咽了下去，只是走到石槽和水槽邊看了一眼。

    李寸心說道：“它以前也有過不吃不喝的時候，是自己亂吃東西吃壞了肚子腹瀉，但是后來也慢慢好了。”

    周浣走到黑驢身邊，摸了摸它的腦袋安撫，瞧它的眼睛，掀開它的嘴皮子看它的牙。

    李寸心跟著她轉(zhuǎn)，“它有時候跟我生氣犯倔也故意不吃東西，但是精神挺好的。”

    周浣手落在黑驢急速起伏的肚皮上，最后繞到它背后，撩起了它的尾巴。

    李寸心說道：“對了，它怕荊棘，怕疼，怕打雷，被嚇狠了，精神也懨懨的。”

    周浣從進(jìn)來就有了數(shù)，檢查只是為了確認(rèn)，可李寸心跟在她后頭，看似在交代過往病例，幫她就診，但她感覺得到，李寸心只是想找個由頭說話。

    周

    浣回過頭看見李寸心巴巴地望著她，望著她的眼睛，看見那種期盼的目光時，她忽然就有些不忍了。

    可這種事，是沒辦法編謊話騙人的。

    “浣浣姐，你怎么不說話？”李寸心聲氣很弱地問道。

    周浣手搭在黑驢背上，手指無意識地點(diǎn)動，她抿了下嘴唇，“村長，可能是肺炎。”

    李寸心好似不能明白她話的意思，隔了許久，“驢也會得肺炎嗎？”

    “可能還有一點(diǎn)發(fā)燒。”

    李寸心問道：“那要怎么治？”

    “我不知道……”周浣歉然道。她的天賦讓她知道如何預(yù)防疾病，一些小病小痛她也有點(diǎn)辦法，可她終究不是獸醫(yī)，他們這也沒獸醫(yī)，“它這個不排除傳染性肺炎的可能，目前還是不要讓它和別的牲畜接觸。”

    “那，那既然都是肺炎。”李寸心摟著梅文欽的脖子，吞咽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看著周浣，“是不是給人治病的法子也能給它用。”

    李寸心那眼神看得周浣無力到煩躁，那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的感覺讓她心里火灼一樣，“村長，即便是給人治病的法子能給它用，我們村子里也沒醫(yī)生。”

    李寸心瑟縮了一下，目光空望著地下，自言自語道：“可能跟人的肺炎不一樣呢。”

    她知道人的肺炎癥狀明顯的幾乎沒有自愈可能，但是動物嘛，動物生命力都更頑強(qiáng)的，自己當(dāng)初冬天給它搭得還是透風(fēng)的涼棚呢，也不沒凍壞嘛，毛驢生得就很糙，說不定這肺炎它也能熬過去的。

    棚子外又響起腳步聲，是顏柏玉和白羚過來了，白羚去養(yǎng)殖場那邊通知周浣，顏柏玉自然也聽到了消息，別的人或許不太能明白梅文欽對于李寸心來說是怎樣的存在，但她多少了解，所以忙完了手頭的事便趕了過來。

    “情況怎么樣？”棚內(nèi)遮得嚴(yán)實(shí)，光線要暗些，顏柏玉一撩開簾子，雪光照進(jìn)來，她這個人逆著光，李寸心一時眼花，沒太看清她的臉。

    李寸心只是想著顏柏玉的天賦是馴化，多少跟獸類沾點(diǎn)邊的，“柏玉，你知不知道毛驢的肺炎怎么治，就是，人，知道人得肺炎怎么用藥也行。”

    棚子里的空氣又冷又重，李寸心的腔調(diào)發(fā)緊。

    顏柏玉瞟了周浣一眼，周浣露出無可奈何的神色，不需明說，她心里也清楚了，輕輕地?fù)u了搖頭。

    “好吧。”李寸心捋著驢腦袋后頭的毛，說道：“它挺乖的，不會亂跑到別的驢棚去的，把其它幾個驢棚看好，別讓它們過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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