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時間：xxxx年x月x日。

    地點：碧湖水灣a座xxx單元xxx號。

    人物：謝拂、姜聽瀾。

    事件：家庭會議。

    主題：論三天前生日驚魂事件始末。

    雙方訴求：

    謝拂：我沒什么訴求。

    姜聽瀾：討論一下謝拂到底哪里出了問題,        送醫(yī)院該去哪個科室。

    餐桌變成會議桌，兩人分別坐在桌子兩邊，四目相對,        對峙中,        戰(zhàn)火一觸即發(fā)！

    “啪！”姜聽瀾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跟你說你今兒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就必須給我去醫(yī)院拍片，我倒要看看你這腦子到底是哪里壞了，竟然會讓人胡思亂想、胡言亂語、胡說八道……”

    謝拂悠悠然往后仰，拿起手邊的杯子,        喝了一口后，原本被姜聽瀾一拍而震得波濤洶涌的水面瞬間平息。

    “我身體康健、思維正常,        還能再活很多年,        也沒有提前得老年癡呆的征兆，希望某人能接受現(xiàn)實，不要繼續(xù)自欺欺人、掩耳盜鈴。”謝拂不疾不徐,        言語平穩(wěn),        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對的，也是胸有成竹，對未來之事毫不擔心。

    姜聽瀾現(xiàn)在看到他這張鎮(zhèn)定自若的臉就想一巴掌扇過去。

    忍住！忍住！人長大了，不能打了。

    他深吸幾口氣，最終還是沒忍住,        滿臉煩躁地坐下來，皺著眉揉腦袋，“你特么跟我說,        你到底怎么想的？又想干什么？！”

    他快被弄瘋了,        這三天緩沖期下來,        他非但沒有平心靜氣，反而愁得頭發(fā)都快白了。

    他活了這么多年，自詡豁達，可經(jīng)過的煩心事也不少，但再不少，也無論如何都沒有眼前這一件棘手，且讓他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辦。

    小時候親媽走了，他還有親爹，后來親爹走了，他也長大了，工作不順利那就換一個，被人賴上他白得個崽，也不算虧，單身也有單身的好，錢沒了可以再賺。

    可以說，這些都不算什么問題。

    可養(yǎng)大的崽子瘋了，他能怎么辦？還能把人扔了不成？

    活了快四十年，姜聽瀾或被動或主動失去過一些東西，可當現(xiàn)在面臨有可能失去謝拂，他整個人都反應不過來，滿心無措，哪怕緩了三天，他也依舊內(nèi)心茫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又該怎么做。

    相較于姜聽瀾的茫然無措，謝拂整個人都是無比清醒且目的明確。

    “我想跟你在一起，伴侶的那種。”

    面對姜聽瀾的質(zhì)問，它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言語直白，直白得姜聽瀾沒辦法說是聽錯了或者想錯了這一可能。

    哪怕他再不想承認，也只能面對眼前的現(xiàn)實。

    謝拂向他表白。

    是表白吧？

    這話其實太直白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花樣很多，別的年輕人追對象，要么送花送禮含蓄寫信，有點文化的還會寫點屁都不通的詩，這種太直白的反而只有在相親現(xiàn)場才見到的最多，要是放在追求現(xiàn)場，說不定還要被對方嫌棄一點也不浪漫。

    可很多時候，樸實無華的語言更能戳人內(nèi)心。

    姜聽瀾在走神，謝拂卻沒有，他一點點幫姜聽瀾梳理。

    “你看，第一，我們認識十幾年，你足夠了解我，我也足夠了解你，我們在一起后，不會產(chǎn)生需要磨合的矛盾。”

    姜聽瀾：“……”竟然好像似乎……沒什么問題？

    “第二，你是同性戀，但這么多年也沒找過對象，我長得好身材好性格……勉強合格，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解決你食欲的同時還能解決其他方面的欲念，這樣一個人放你面前，你就不動心？”

    姜聽瀾：“……”如果是這樣，那好像確實是個挺優(yōu)質(zhì)的對象。

    “第三，這么多年我們的生活中只有彼此，目測未來也是，既然都是在一起，那為什么不是以伴侶的這層關(guān)系？事實上，生活模式并沒有什么實際上的改變，不是嗎？”

    姜聽瀾低頭想了想，嗯，反正都是在一起生活，那不如……

    啊呸呸呸！

    不如個屁！

    他被這家伙給帶偏了。

    “你在混淆視聽，模糊概念，你五歲就跟我在一起生活，難道我還能把五歲的你當伴侶？想什么呢？”

    “這么多年我們就算算不上父子，那至少也是叔侄，這種關(guān)系往伴侶關(guān)系轉(zhuǎn)變，像什么樣？！”姜聽瀾咬牙切齒瞪著謝拂，好像要把這人瞪出一朵花來。

    然而無論他再怎么瞪，謝拂依舊是那副淡定自若，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樣。

    “是嗎？”

    “可我從跟你一起住開始，就沒把你當成爹或者叔，叔叔只是個稱呼。”

    謝拂看著他，目光不閃不避，直言不諱道：“從一開始，我就是用對未來對象的態(tài)度對你。”

    也就是說，即便他不接受，他們之間也沒有什么父慈子孝。

    “嗝！”姜聽瀾被嚇得往后仰，不敢置信地看著謝拂，仿佛這人剛才說了什么了不得的話。

    他慌張又無措，腦子開始胡思亂想，回憶起過往，過了十幾年的事本該記憶模糊不清，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大約是他太想要想起來，因此回憶起的過往畫面和事件都清晰無比。

    從把謝拂接回家，對方就十分自立，但在很多地方又表現(xiàn)得十分不見外。

    比如花錢，謝拂從來不會拒絕他的錢，卻也不會在意花自己的存款給他買東西。

    還有家務，謝拂從可以做家務開始，只要是姜聽瀾做不好的，他都十分自然地接手，尤其是下廚，一做就是許多年，從來不會為了誰做的少了點，誰做的少了點而爭執(zhí)。

    還有工作，姜聽瀾沒工作時他不嫌棄也不擔心，還一副不工作我就養(yǎng)你的態(tài)度。

    姜聽瀾在生活中是個白癡，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照顧謝拂，反而是謝拂照顧他更多，兩人的相處模式如果非要說是父子，不看年齡的話，那還真難說到底誰是父誰是子。

    姜聽瀾仔細想想，竟然發(fā)現(xiàn)把這些行為放在伴侶身上毫不違和，反而是父子，就會讓人懷疑人生。

    現(xiàn)實中的兒子不都是調(diào)皮搗蛋給你找麻煩恨不得一天三頓打的嗎？就算有懂事的也會撒嬌任性吸引你注意，堪稱高血壓制造神器。

    反而是伴侶，以包容居多。

    姜聽瀾渾身冷汗涔涔，不敢置信竟然事實當真如此。

    他防線崩塌，忍不住委屈控訴，“你太過分了！我把你當兒子疼那么多年，你竟然從來沒把我當?shù)《嗄旮冻龆嘉沽斯罚　?

    謝拂：“……”

    他忍俊不禁，沒想到姜聽瀾最先在乎的竟然是這個。

    “那我也把你當了十幾年對象，不也一樣沒回應？這一波扯平。”

    扯平什么扯平？！他還沒同意呢！

    “這能一樣嗎？你以前那么小毛都沒長齊，懂個什么？有我這么真情實感嗎？！反正我現(xiàn)在就感覺自己是個被不孝子騙了的老父親，難怪以前我跟你說做夢，你都說是假的，合著夢里我都把你美化了，你根本沒拿我當?shù)　?

    論對象非要重點在意自己沒把他當?shù)@回事……

    謝拂略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那你想怎么樣？要我喊你幾聲爸還你？我在床上喊，你要聽嗎？”他聲音淡定，神色自若地說出這種話，驚得姜聽瀾直帶著椅子往后退。

    “你你你……你怎么這么、這么……”這么了半晌，舌頭都快打結(jié)了，卻都沒說出個所以然了，反而一張臉被鬧得通紅。

    天可憐見，他這個奔四的老男人還從沒聽過別人對他說這么不正經(jīng)的話，整個人透著一股欲/念橫生的味道。

    他突然覺得自己玩不過這家伙，如果真如他所說，能暗戳戳拿他當這么多年對象卻還隱而不發(fā)，直到如今才戳破，能是什么簡單的人嗎？

    何況謝拂在姜聽瀾心里，就從沒有簡單過。

    謝拂面色平靜，仿佛自己剛才什么都沒說一般，那種喪心病狂的話也從未存在。

    “我只是在提出解決辦法，你說我辜負了你的父慈，那也只能這樣還了，但你辜負我這些年的‘真心’又該怎么算？你拿什么還？”

    姜聽瀾：“……”

    “那個……我突然覺得，一筆勾銷也挺好的……”

    “真的。”

    姜聽瀾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嘴巴，為什么剛剛要多嘴？就這樣一筆勾銷不好嗎？啊！

    謝拂卻悠悠道：“不能，我已經(jīng)提出了我的補償辦法，現(xiàn)在該你了。”

    空氣寂靜無聲，姜聽瀾打定主意裝死。

    小屁孩兒說什么愛情？什么對象？五歲就給自己找對象，是想上天嗎？！

    見姜聽瀾不說話，謝拂十分體貼，善解人意地說：“如果你想不到的話，我這里有個方案，從前我為未來伴侶做了什么，你現(xiàn)在也一一還給我，鑒于我當時還小，你如果不相信我當時的真心，我可以在時間上給你打個折，五年。”

    “什么洗衣做飯拖地種花，冷了給你準備秋冬衣服，沒有風扇時還給你打扇，看你晚睡給你送牛奶，早上賴床時喊你起床……”

    “這些，你給我做五年，咱們一筆勾銷，怎么樣？”

    謝拂慢悠悠喝了口水，“我很寬容的。”

    姜聽瀾聽得暈頭轉(zhuǎn)向，試想了一下那樣的未來，頓時感覺呼吸被遏止，仿佛被生活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他色厲內(nèi)荏地拍桌反對，“這不公平！憑什么你喊幾聲爹就能抵消，我卻要給你做牛做馬五年？！”

    “就憑我之前也給你做牛做馬十年，打折部分抵你這個爹的作為也綽綽有余，那幾聲爹還是我白送的贈品。”謝拂理直氣壯。

    “雖然我不太明白你拒絕了一個能為你洗衣做飯的優(yōu)質(zhì)男友，卻擁有了一個債主的選擇，但我還是很樂意滿足你的。”

    “從今天開始，家里的一切就都交給你了，去吧，明早記得準備好早餐。”說罷，謝拂便起身離開，頭也沒回地回到自己房間。

    姜聽瀾心中慌亂，快步追著他過去，“欸，這樣做是不是太草率了？你是認真的嗎？我覺得這樣很有問題啊，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嗎……”

    然而最終回應他的，是一道毫不留情的關(guān)門聲。

    姜聽瀾：“…………”

    他握緊拳頭，強忍住要對著門豎倒拇指的沖動，咬了咬牙，最終也只艱難地吐出三個字。

    “算你狠！”

    謝拂說話算話，從不食言，也因此他說不做飯就不會做飯。

    第二天一早，他醒來時果不其然發(fā)現(xiàn)姜聽瀾還沒起床。

    想了想，他換了衣服出門鍛煉，順便解決早餐。

    雖然才搬過來不久，但因為經(jīng)常晨跑，謝拂已經(jīng)跟這小區(qū)里的晨跑隊伍混了個臉熟，有些熱情的老人家見了，還會跟他打招呼，說上兩句話。

    謝拂在小區(qū)樓下的早餐店解決了早餐，空手回家后就進房間寫新文。

    實體方面他已經(jīng)有長期合作的出版社，雙方簽訂的都是每本書的合約，但自從有電腦后，謝拂也會在網(wǎng)上發(fā)表長篇連載。

    網(wǎng)站知道他，對他做出過簽約邀請，在雙方商談過后，謝拂簽訂了一個對他而言十分寬松的合約，出版社和網(wǎng)站的文章互不干擾。

    進入工作狀態(tài)時，謝拂的注意力便專注在這上面，因而隔壁姜聽瀾輕手輕腳的聲音他并沒有聽到。

    姜聽瀾起床后神游了一會兒，直到走出臥室沒在餐桌上看到早餐，才后知后覺想起來昨天發(fā)生的一切。

    他有些不愿意相信地進廚房搜尋一圈，然而除了一冰箱的肉菜牛奶外，他沒看到半點像早餐的東西。

    鍋里也沒有。

    他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想，這家伙來真的？

    心有怒氣，姜聽瀾也執(zhí)拗起來，他換了衣服打理了一下自己，賭氣似得下樓。

    哼！不做就不做，就跟這世界上沒飯館似的！

    早餐店里，吃著熱氣騰騰的包子，姜聽瀾感覺頗為沒滋沒味。

    一時間只覺得包子不夠白不夠軟，皮不夠薄，肉不夠香也不夠多，反正一句話，哪兒哪兒都沒有謝拂做的好吃。

    “老板，你們附近還有更好吃的包子嗎？”姜聽瀾用筷子戳著碗底，看著蠻不高興的樣子。

    早餐店老板還以為是客人不滿意她家包子，有些不高興，“大兄弟，我這店可都是祖?zhèn)鞯睦鲜炙嚕谶@兒都開了不少年了，你看看客人多少，要是過了早上十點，這包子就沒了，我可以跟你保證，這附近就沒一家比我家還好吃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