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白榆有些茫然, 也有些無措，還有那后知后覺，愈演愈烈的緊張。 他眼神不自覺向下，低頭看著地面, 有些不敢與謝拂對視。 萬萬沒想到, 過了幾十年, 在這個早就對感情什么的沒什么想法年紀(jì), 他竟然還會有這么慌張無措的時候。 “這……” “我……” “你……” 一連幾次開口, 卻都沒能成功地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緊張, 比他當(dāng)年收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比他第一次工作面試還緊張。 周圍的環(huán)境并不安靜，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嘈雜, 小區(qū)居民的說話聲，孩子的笑鬧聲，還有各種電子產(chǎn)品里發(fā)出的音樂聲人聲……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獨(dú)特的網(wǎng)，將他和謝拂都籠罩其中。 白榆沒忍住抬頭看了謝拂一眼，不知怎的, 腦海中也浮現(xiàn)出自己第一次見到謝拂的時候, 說實話, 那時的謝拂給他的第一印象沒那么好, 他看上去有點(diǎn)兇, 有點(diǎn)威嚴(yán), 還在不認(rèn)識的情況下直接走過來搭訕, 會讓人第一時間心生戒備。 直到他后來表現(xiàn)出友好的態(tài)度, 才讓白榆漸漸降低戒備。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拂剛剛那番話, 此時白榆再次回想起那日, 竟突然覺得那日謝拂走向自己時的目光似乎在發(fā)光。 金色的，明亮的，像是陽光傾落在他眼中，織成一片流光河，淺淺流淌。 他又迅速垂下眼眸，抿了抿唇，心中紛亂，半晌后，才逐漸穩(wěn)定情緒。 “謝哥，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也喜歡同性？萬一我不是呢？” 他這么說，也就是變相承認(rèn)了他也喜歡同性。 謝拂微微一笑道：“我不知道。” 才怪。 “只是跟我剛剛說的一樣，咱們都這個年紀(jì)了，沒有多余的時間讓我們跟年輕人一樣，猶豫糾結(jié)一段時間才試探，試探一段時間再表白，表白不同意再追求，追求一段時間再交往，交往個幾年才結(jié)婚同居。” “真要那么做，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都六十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向，也不知道你對我有沒有感覺，但這些只要我問你就會知道，省下來的時間，可以讓我們多相伴幾年。” 謝拂侃侃而談，說出去的話雖然簡單質(zhì)樸，卻句句落在要點(diǎn)，處處落在實處，既解釋了他這么匆忙的原因，又表達(dá)了對未來相伴時光的珍惜。 又正好戳中白榆的心。 差不多的年紀(jì)，謝拂能有的想法，白榆當(dāng)然也有同樣的感受，當(dāng)人生過半，便會對未來的時間格外珍惜，在這面前，其他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謝拂說得對，對于他們來說，和年輕人比就是純浪費(fèi)，有謝拂看中他，便直接開口，而白榆對謝拂要是完全沒感覺，早在謝拂說完第一段話時，就會直接拒絕，畢竟，對他們來說，聽完全沒可能的人說沒必要聽的話，也是在浪費(fèi)時間。 因為禮貌，白榆可以聽完第一段，但后面的那些就不必了，他更加不會問那一句。 白榆握了握拳，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中竟有些汗?jié)瘢木o張可以用幾十年的閱歷強(qiáng)行壓下，可身體卻十分誠實。 “謝謝你，謝哥。”白榆對謝拂笑了笑，“你都這么坦白了，我也不想瞞你。” “我覺得你挺好的，但是……但是我們認(rèn)識太短了，可能見到的并不是完整的對方，不是最真實的一面，現(xiàn)在就做決定，還是有的草率，我覺得這樣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我來這個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多虧了你才讓我更快融入這里，我很高興能認(rèn)識你這個朋友，對這段友情也很重視，所 以……要是發(fā)展進(jìn)一步的關(guān)系，我覺得應(yīng)該更謹(jǐn)慎一點(diǎn)。” 白榆的意思很明確，他珍惜謝拂這個朋友，不愿意因為以后關(guān)系處不好而分道揚(yáng)鑣，所以想要彼此更熟悉一點(diǎn)，更了解對方一點(diǎn)，直到確定能夠接受更真實的對方，確定未來真的能一起走，才正式在一起。 這樣的回答謝拂并不意外，他們互相有好感，區(qū)別只在與白榆沒有過往的記憶，不確定那樣的好感是否能夠持久，能讓他們堅持下去相伴永遠(yuǎn)，才有些躊躇。 “我能理解，事實上，你能接受，能認(rèn)真考慮我們未來的可能，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 “既然你想要加深了解，那以后我經(jīng)常約你出門，或者吃飯，你可不要拒絕。” 白榆一笑，“不會，只是也不能總讓你請。” “沒關(guān)系。”謝拂摸出手機(jī)給他看，“上次砍來的四百還沒花，可以請你吃幾頓了。” 白榆莞爾，眼尾的皺紋都在燈光下沾染了一片溫柔，看著謝拂的眼中，似乎比之前更亮了。 明明還沒多了解，但白榆卻覺得，他似乎比剛剛還要更中意謝拂了，連笑容都比之前更燦爛。 說的是白榆送謝拂回家，可到了最后，卻還是謝拂將白榆送到單元門口。 再往上，白榆就說什么都不讓謝拂去了。 “謝哥，咱們這樣我送你你送我，多客套，讓人看了怕不是要笑話，不是說咱們不用像年輕人那樣磨蹭嗎？那咱們也不用像他們那樣黏糊，不如簡單干脆一點(diǎn)。”白榆真誠勸道。 謝拂卻不贊同地表示：“這不是黏糊，是關(guān)心你，也是舍不得你。” 白榆下意識抬頭看他，卻在視線觸及的那一瞬間，仿佛被燙了一下，令他又匆匆垂眸，略有些加快的心跳告訴他，原來人對甜言蜜語的喜歡，并不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減少。 又或者，是他從前聽到的甜言蜜語少，以至于他現(xiàn)在對于這東西并沒有太大的抵抗力。 直到回到家，躺在床上，遲遲睡不著時，白榆才被迫回味這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明明只是請謝拂吃飯，誰知后面卻發(fā)生了比吃飯更重要的事。 白榆在腦海中回想著謝拂說的那些讓人安心的話，字字句句在心頭琢磨過一遍，逐漸浮上來的安心和喜悅讓他終于漸漸睡去。 謝拂回到家，打開燈，卻見謝君蘭正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客廳里，直直看著自己的方向。 謝拂皺眉，“怎么連燈都不開？” 他走近一看，見謝君蘭身上依然穿著之前的衣服，挑眉問：“回來這么久，怎么沒有洗澡？” 謝君蘭沉默地看著他爸，半晌才微微咬牙道：“……我要是洗了澡，還能聽見我爸為了追求對象，還把我當(dāng)籌碼用？” 謝拂面上沒有半點(diǎn)心虛，面對謝君蘭質(zhì)問指責(zé)的目光，十分淡定且理所當(dāng)然道：“除了這一點(diǎn)，你還有其他用處嗎？” 謝君蘭：“……” 他有些惱怒，可面對謝拂的疑問，一時間他竟然也找不到什么話說，只能頑強(qiáng)抵抗道：“我是人，不是工具！” “工具人，沒問題，你們年輕人不是很喜歡這么說嗎？”謝拂一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讓謝君蘭心中竟然生出了一分疑惑，到底誰是年輕人誰是老年人？ “爸，您別太過分！”他暗暗咬牙道。 謝君蘭覺得自己要是不反抗一下，這個家就徹底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