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秦碧蓉也約劉文明在茶府喝茶。 南河中，一河碧水，發著紅光，向北流去。南河畔，茂密的竹林中，幾間紅磚碧瓦的小屋，靠在一起。一間屋中，秦碧蓉、劉文明對面坐著。秦碧蓉舉起手中的茶碗，對劉文明示意了一下，說道：“劉助理，祝賀你高升。”劉文明也端起茶碗，沖秦碧蓉晃了下，說了聲“謝謝。” 劉文明對外稱呼為總經理助理，是魏邵宇在和陳樹生談完后又找劉文明談的。魏邵宇把劉文明叫到了他的辦公室中。 平時的時候，全是秦碧蓉給劉文明安排工作，魏邵宇和劉文明沒有多少交際，偶爾碰上，劉文明問候魏邵宇好，魏邵宇哦上一聲，點點頭，“好！好！”隨即就過去了，很少站下來多說幾句。現在，魏邵宇到了車間，對正在干活的劉文明說道：“小劉，手里的活放一下，來我辦公室。”說完，魏邵宇先走了。 當時，劉文明正在蒸餾器那里接酒。接酒也是個技術活，講究的是‘掐頭去尾’。剛蒸餾出來的酒，酒度高，各種微量成分含量豐富，叫酒頭，要單另接，單另儲存，待自然老化成熟后，用來勾兌批量酒。接到最后的時候，酒的度數低了，沒什么營養成分了，叫酒尾，也要單另接，在酒醅入窖的時候，倒入窖中，以提高下一輪的出酒率。 見魏邵宇讓他到辦公室去一趟，劉文明就將接酒的或交給了張剛，他站起身來，出了釀造車間，往魏邵宇辦公室走去，路上未免忐忑。他不知道魏邵宇叫他干什么。 到了魏邵宇辦公室，劉文明忐忑不安地站著。魏邵宇看了劉文明一眼，說道：“坐，劉技術員。”劉文明就坐在了沙發上，心里拘束不安。魏邵宇給劉文明倒了杯茶，這讓劉文明受寵若驚。以往的時候，魏邵宇在內心里并不接受劉文明，只是礙于秦碧蓉的面子，勉強將劉文明留在廠子里，在態度上不冷不熱的，就像是可有可無的一件東西一樣，今天親自將劉文明叫道辦公室，還給劉文明倒了茶，劉文明除了受寵若驚外，就是擔心，擔心魏邵宇把他給開了。因為今天的魏邵宇對他客氣了，這個事情就反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劉文明的心里不能不多想。 劉文明趕忙站起身來，接過魏邵宇手中的茶杯，不知道該說什么。魏邵宇有讓著劉文明坐下了，然后也在對面沙發上坐下來，看著劉文明說道：“劉技術員到咱們廠子里四個多月了。著四個多月來，我和劉技術員打交道不多，但劉技術員的工作如何，我是了解的。”劉文明謙虛地說道：“沒經驗，沒閱歷，干得不好。” “不是干得不好，是干的很好。”魏邵宇道：“你的情況，秦總經常給我匯報，有文化，有知識，有技術，真的不錯，我們打算作為最具潛質的員工，重點培養呢！”劉文明趕忙說道：“謝謝老板和秦總。” “不必謝！應該的嘛，你好好干就是了。家里有啥困難沒有？” 一想到家，劉文明就心痛。不是家里有啥困難沒有，是家里困難太大了。對家里的情況，劉文明一無所知；但他知道好不了。一個多月前，劉文明給家里寄了一千元錢，那個錢一直沒退回來，說明家里收到了；但劉文明一直未收到家里的信件。劉文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想一定是爹和媽還記恨埋怨自己，不愿意理自己。其實，在收到錢后，按照寄錢的地址，劉文秀給劉文明回過信。劉文秀很操心劉文明，在信中安頓劉文明，注意身體，別惹禍，過年了回家了，家里都好著呢，爹媽和我都想你了。”劉文秀沒多少文化，只上了個小學，翻來調去，就是這些話而已。就是這么簡單的信，結果被退回去了，信封字條上蓋著‘查無此人’的印章。之所以查無此人，是劉文明的回單上，是有個文南街，再沒有詳細地址。文南街那么大，劉文明又不是文南街的知名人士，乃是一個外地來到邛崍的打工仔，誰知道他呀！所以就查無此人了。 魏邵宇問劉文明家里有啥困難沒有，觸動了劉文明的心緒，眼睛就紅了。魏邵宇就說道：“我給財務安排一下，讓他們給你一千元錢，你先寄回家去。到財務上了不要打條子。”劉文明趕忙說道：“那不行吧，老板，無緣無故的，我咋能拿？就是拿的話，我打欠條，等下個月開始，陸續從我的工資里扣。”魏邵宇哦了聲說道：“我說不打條子就不打條子。”說著，魏邵宇就站起身來，來到門口，喊了一聲：“楊艷玲，你來一下。”楊艷玲是廠子里的會計。隔著幾間房子就是財務室。財務室門開了，楊艷玲探出頭來，問魏邵宇道：“老板，你叫我呢？”魏邵宇哦了聲道：“是我叫你呢。”楊艷玲就出了財務室，來到魏邵宇辦公室里。魏邵宇對楊艷玲說道：“我和劉技術員說個事情，等會劉技術員到你那里去，你給劉技術員一千元錢，不打條子，賬怎么走我負責，你直接給了就行了。”楊艷玲答應了聲：“好！老板，我知道了。”就又回了財務室。 劉文明的心里除了感激的不行，然后就是疑惑，擔心，他擔心魏邵宇把他給打發走了，要不然憑啥給他一千元錢？該不會是要裁減我給的補償費吧？劉文明正疑惑著，魏邵宇就又接上說話了。魏邵宇道：“劉技術員，我知道你是學釀造的，本應該在廠里好好搞生產、高技術……”劉文明聽魏邵宇這么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心想果然是要攆我走呢！結果，魏邵宇接下來說的話是：“但是，咱們廠子里的銷售也很重要。秦總的意思，讓你協助她負責產品銷售，所以，我叫你來，和你說說這個事情。” 劉文明的心啪塔一下，從嗓子眼上又落到了肚子里。 魏邵宇家的情況他已經知道了，他以為因為秦碧蓉對他好的緣故，魏邵宇要攆他走呢，沒想到并不是要攆他走，而是讓他協助秦碧蓉搞銷售。劉文明心中，已經對秦碧蓉有了想法，特別愿意和秦碧蓉待在一起，現在讓劉文明協助秦碧蓉搞銷售，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一起了嘛！劉文明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甜。劉文明心想，瞌睡遇到枕頭了，我咋遇到了這么好的事情。 還有更好的事情等待著劉文明呢！魏邵宇繼續說道：“劉技術員，對外銷售也不是件容易事，需要個名頭，所以，秦總建議，評你為總經理助理，我也同意了。” 劉文明渾身的血，一下子就沖擊到了頭上，感覺到了眩暈，有點坐不穩當了。這個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了。劉文明才來幾個月時間，他是來打工的，能混成熟人，讓老板看著順眼，喜歡他就已經不錯了，怎么忽然間成總經理助理了？該不會是做夢吧？劉文明即使是做黃粱夢，也只是做過平白無故地撿到了一個媳婦那樣的夢，還從來沒夢到過他當了總經理助理。因為娶個好媳婦的事他常想，當當企業的總經理助理這種事情，他從來沒想過。現在，魏邵宇猛然說起讓他當總經理助理，劉文明咋能不激動。只是隨后，魏邵宇又說道：“劉技術員，你的這個總經理助理，只是對外的，對內還是技術員，你愿意不愿意干？” 咋才是個愿意不愿意干？是太愿意干了！劉文明連想都沒想就答應魏邵宇道：“老板，不是愿意不愿意干，是太愿意干了，我保證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覺，也有把銷售的事情干好。”魏邵宇就笑了，“小劉，你還年輕，廠子里還有陳廠長等老人，凡事不要急，將來會有好的發展的。”這等于是明白無誤地告訴劉文明了，現在的總經理助理之所以只對外不對內，是因為還有陳廠長等老人，要照顧平衡呢，只要將來自己干好了，這個總經理助理還真得就落到自己的頭上了。故此，劉文明又是一番表態。魏邵宇自然也很滿意。 從魏邵宇辦公室出來后，劉文明去了財務室。楊艷玲抬頭看了下劉文明，心里雖然很疑惑，但啥話也沒說，從抽屜中拿出一千元錢，遞給了劉文明。劉文明不好意思了，笑了笑說：“那我就拿走了？” 楊艷玲道：“拿走，拿走，老板安排的嘛！”劉文明就將那一千元錢裝入兜中，出了財務室，又去車間干活去了。 快下班時，秦碧蓉來了，對劉文明說：“下午廠子里不吃飯了，我們到外面吃簡餐，我有事給你說。”劉文明心里清楚，秦碧蓉要給他說的事情，就是魏邵宇剛才給他說過的事情。果然，在喝茶的時候，秦碧蓉告訴劉文明，他現在是總經理助理了，主要是協助她搞銷售。說完，秦碧蓉以茶代酒，祝賀劉文明升為總經理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