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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個月境初被救走，見到空處天皇帝時，同皇帝提出了這個想法。空處天一直以來沒有同其他世界有太多接觸，然而最近的高維人事件表明，六道是個存亡與共的整體。比如這次的危機(jī)，是無所有處天的人為了群體越境，先去禍害人家高維人的世界。高維人則放夭茲人進(jìn)六道，并同人道的喇嘛國僧人勾結(jié)……

    修羅雖然還未同空處天結(jié)盟，但一直以來算是在保衛(wèi)六道的和平，同時掌管著軍事要塞前庭地。修羅軍勇猛善戰(zhàn)，吃虧在科技力量落后上。沒接觸他們之前，境初也對這些虎狼之師存有戒心。但通過魅羽了解了涅道錚引這些人物之后，他發(fā)現(xiàn)修羅人多是至情至性、恩怨分明的類型，并非貪得無厭、恃強(qiáng)凌弱之徒。

    錚引聞言，也望著他面前的茶杯。“公爵這算是——下聘禮了嗎？”

    這回輪到境初發(fā)愣了。他本以為錚引聽到自己這個提議，一定會高興得立即接受。聘禮……想想好像確實也有這么個意思。魅羽雖然從未同他提過，但他很清楚她最想從他這兒得到的就是兵工廠。至于他的錢、空處天的高科技玩意兒、公爵夫人的幸福生活，這些對別的女人最有吸引力的東西對她卻是次要的。

    另外，修羅和龍螈寺都是她的娘家。龍螈寺的景蕭長老和鶴瑯堪布，雖是同陌巖最親密的人，卻一早對他亮了綠燈。至于涅道，按說管不著她的婚事。可那個魔頭認(rèn)準(zhǔn)了的理兒，誰敢有不同意見？

    之前在龍螈寺的時候，魅羽給他看過她的“婚紗”。是涅道給她做的大紅喜服，胸前用金線繡了只兔子。反正不管她和誰結(jié)婚，就只能穿這件。所以對修羅人還是不要缺了禮數(shù)。至于坐在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基本上算涅道的代表，是情敵也是親家。

    當(dāng)然了，魅羽還有個兮遠(yuǎn)師父。不是說這次王母失蹤，已經(jīng)有人去請兮遠(yuǎn)了嗎？待會兒若真的見到了，境初還得仔細(xì)著把這關(guān)穩(wěn)穩(wěn)妥妥地給過去才行。想到這里，突然覺得禮物準(zhǔn)備得少了。

    “也可以算是聘禮吧，”他說。雖然空處天主要出技術(shù)，物質(zhì)上的花費(fèi)不算太大，但畢竟是他個人出資。

    錚引的目光離開茶杯，同他對視。境初能看得出，錚引是個高度近視的人，然而這一眼像是望穿了自己。

    “我不同意，”錚引說。

    “為什么？”

    “你心不夠誠。”

    我不誠心？境初想要反駁，又打住了。好吧，對面坐的這個人是他情敵，照理說他就算對誰推心置腹也不能對他。然而這些日子以來，他的心底確實埋著根刺。除了錚引，似乎又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傾訴。

    “你覺得……她和陌巖的關(guān)系怎樣？”

    “她一輩子也不會忘了他，”錚引幾乎是脫口而出。

    沒錯，境初也是這么想的，雖然事實讓人難受。“如果換成你同她在一起，你會介意這點(diǎn)嗎？”

    這么問很不厚道，尤其是他知道錚引對她的感情。

    “我雖然年幼時便失去雙親，”錚引說，“但我一直沒忘了他們。你也沒忘記你前妻，對不對？”

    “那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我從來也沒把魅羽當(dāng)做我前妻的替身，可是……”

    境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同一個幾乎算作陌生人的修羅男人說這些，然而他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每次她望著我的時候，我都覺得她是在望另一個人。”

    他把臉微微轉(zhuǎn)向窗外，眼睛有些刺痛。怎么會在外人面前哭了呢？簡直豈有此理。

    錚引并沒有立刻答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覺得，人和人能分得清彼此嗎？”

    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

    “陌巖不僅是她的情人，也是她的老師。可以說，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今天的魅羽。無論她是否記得他，無論她如何對待其他人，這都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也無需改變。

    “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有生命中其他人留下的痕跡。有天他們會離開，但又沒有真正離開，他們已經(jīng)變成了我們的一部分。對我來說，如果有人和我天天住在一起，同我生兒育女，那她不就是我的女人嗎？你們這些讀書人，容易把簡單的問題想復(fù)雜了。”

    這番話，把境初說得徹頭徹尾怔住了。一直以為修羅人都有些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單。或許他們是簡單，但正因如此，反而能看透生命的本質(zhì)，不為表象所迷惑嗎？

    “倘若不是我的生命只剩下幾個月了，我不會看著她在你還沒準(zhǔn)備好的時候就許給你。你的聘禮我們收下了，公爵。你是個幸運(yùn)的人，希望你能珍惜你的運(yùn)氣。”

    “謝謝你的一番話，”境初說。同時他也意識到，不只是陌巖，錚引也會作為魅羽的一部分，永遠(yuǎn)留在她心中。

    二人正說著，窗外傳來魅羽的聲音：“這塊板兒不行吧？釘那兒不對稱啊。”

    一個士兵說：“大仙女，就先湊合著吧，不散架就行。”

    “你再給我?guī)讉€釘子。”

    沒過多久，窗外便有魅羽如壁虎般爬過。路過這間屋子時，她左手扒著窗沿兒，右手拿著把錘子，嘴里像狗一樣叼著塊大木板，忽閃著眼睛看了看屋里二人。由于不能開口說話，只是“唔”了一聲就走開了。

    片刻后，船身某處傳來“邦邦邦邦”的敲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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