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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音適時發(fā)問：“他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宋竹說：“早在我第一次見裴注文并告訴他我的意圖時，他就警告過我，克隆有著巨大的不確定性，克隆人可能會存在生理缺陷、疾病、早衰等各種問題。”

    梵音說：“他明知道后果堪憂，卻還是決定加入你。”

    宋竹淡淡一笑：“裴注文既是醫(yī)學(xué)天才，也是個瘋子，我和他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梵音心里難免有些唏噓。

    這樣看來，裴予奪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奇跡，從他誕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注定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

    “經(jīng)過漫長的生理和心理治療，裴予奪有所好轉(zhuǎn)，但不可能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了。”宋竹說，“他的喜怒哀樂全都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能夠親近他，好在他還是很聽我的話，并不是完全無法交流。”

    “裴予奪十五歲那年，已經(jīng)和我記憶中的林聽長得一模一樣，我看著那張臉，不僅不覺得快樂，反而陷入了痛苦的深淵。”

    宋竹忽然停下來，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

    梵音端起茶壺，往宋竹面前空掉的玻璃杯里續(xù)滿殷紅如血的茶水，邊說：“因為你對林聽的愛消失了？”

    “……不是消失了，而是變質(zhì)了。”

    宋竹從未對任何人剖析過自己的心，今天卻對著這個剛認(rèn)識兩天的陌生女孩袒露心跡，只因她純凈似水的眼神、沉靜自若的氣質(zhì)，令她呈現(xiàn)出一種超然物外的姿態(tài)，能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卸下防備，敞開心扉。

    “我撫養(yǎng)了裴予奪十幾年，親眼看著他從稚嫩孩童長成青蔥少年，我已經(jīng)沒辦法單純地把他當(dāng)作林聽的復(fù)制品來看待，他既是林聽，也是裴予奪。我對林聽的愛，是男女之愛，但我對裴予奪，是母親對孩子的愛——這兩種愛混淆在一起，令我痛苦不堪，導(dǎo)致我連裴予奪的臉都不想看到，于是我把他送走了，讓他回到裴注文身邊。”

    梵音忍了忍，到底沒忍住，不帶任何感彩地說：“你創(chuàng)造了他，又拋棄了他。”

    宋竹苦笑了下：“我知道這么做不對，但當(dāng)時我心煩意亂，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梵音安靜幾秒，再次猜測：“裴予奪就是從那時候成為‘賞金獵人’的吧？”

    “我不知道。”宋竹說，“把裴予奪送走之后，大概有兩三年的時間，我和他完全斷了聯(lián)系，我刻意屏蔽了所有有關(guān)他的消息。等我再次見到他，就是在裴注文的葬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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