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喬康多-阿爾貝托利出生于瑞士的提契諾州,他的故鄉,離盧加諾只有七公里,所以,技術上來說,他也應該算是半個科莫人。” “那個時候的意大利,看起來有很多瑞士人的樣子。”韓易思忖道,“但光聽名字,一點也不像是我印象中的瑞士風格……盧加諾是意語區,對嗎?” “意語區。”馬蒂亞點頭應道,“提契諾是瑞士最大的意語區,除此之外,就只有格賓勞登州跟意大利接壤的南部山谷地區還說意大利語了。” “北意大利,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深受瑞士的影響……更準確地說,是當時北意大利經濟稍微寬裕一些的家庭,都有往瑞士移居的避險傾向。”在瑞士居住了許多年的安托萬-嘉舍,對這段歷史相當了解。 “避險傾向?” “十八世紀末期的意大利,就是一個引線快要燃燒到盡頭的火藥桶。雖然大部分地區仍由保守的哈布斯堡家族或者教皇統治,但啟蒙運動的改革力量卻變得日益強勁。” 馬蒂亞以抽絲剝繭的方式,逐字逐句地為韓易揭開籠罩在他這位異鄉人眼前的歷史迷霧。 “托斯卡納的利奧波德二世大公,早在十九世紀早期,便廢除了公國境內的死刑刑法,并且減少了對出版物的審查力度。那可是十九世紀早期,托馬斯-杰斐遜從北意大利帶一包粗米回美國研究,都擔心會被抓住判處絞刑的年代。” “俗話說得好,谷物就是最古老的毒品。每個人都渴望攝入它,每個攝入過它的人也都死了。”韓易詼諧地調侃道。步入現代社會的黎明時期,確實存在著很多當代人理解不了的怪奇規則。 “這就是神奇的意大利,雖然并沒有出生在這里,但它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安托萬-嘉舍難得地爽朗大笑,“一方面存在著教皇國這樣與時代脫節的落后國家,沒有有效的道路系統,羅馬周圍的許多地區全是沼澤,周期性地遭受瘧疾肆虐,拉齊奧人如果不移民到首都,就根本活不下去。” “但另一方面,你又能看到來自那不勒斯的安東尼奧-吉諾維西,這種至今都深刻影響著南意大利社會的思想巨人……當然,還有在電力方面取得突破性進展,推動科學蓬勃前進的亞歷山德羅-沃爾塔和路易吉-加爾瓦尼。” “二者之間,究竟哪一個能真正代表意大利?每個都能,也每個都不能。” “嘉舍先生的例子舉得很好,亞歷山德羅-沃爾塔就是當時羅馬以北混亂政局的縮影。” 馬蒂亞-科倫比尼接過話頭。 “十分湊巧,沃爾塔生于科莫、逝于科莫。他剛出生的時候,科莫還屬于米蘭公國,而米蘭公國則是屬于哈布斯堡王朝的王室土地。到了他去世的時候,科莫卻變成了新生的奧地利帝國下屬的倫巴第-威尼斯王國。” “幾十年時間里,拿破侖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意大利北部一直處于動蕩之中,法國人跟奧地利人打完,又輪到意大利人自己跟奧地利人抗爭,對于政治家和軍事家來說,意大利北部是他們施展才華的最佳舞臺,更是全歐洲公認的流亡者天堂。但對于只想要安穩生活的平民來說,這里卻是隨時都可能殞命的地獄。” “所以,但凡口袋里有一點錢的家庭,基本上都會選擇舉家搬遷到瑞士南部。雖然瑞士當時也是法國的附庸,但至少位于南疆的盧加諾沒有戰事,意大利人也不需要再去學習另一門語言。” “因此,雖然政治上屬于另一個國家,但盧加諾其實可以被看作是,廣義意大利的一部分。喬康多-阿爾貝托利就是這樣的廣義意大利人,這意味著他更多地會選擇在說著同一語言的諸邦活動,而不是其他國家。” “跟索威一樣,阿爾貝托利也選擇了前往帕爾馬學習。那個時期,帕爾馬毫無疑問是羅馬涅大區乃至整個南歐的建筑、音樂、藝術,還有火腿和芝士中心。很快,天賦異稟的阿爾貝托利,便以他精致優雅的新古典主義建筑裝飾風格打出了名氣。” “蒙扎的皇家別墅、米蘭的梅爾齊埃里爾宮,還有科莫湖貝拉吉奧著名的梅爾齊埃里爾湖濱別墅,都是由阿爾貝托利完成的內部設計。當然,后者一個1808年方才完成的項目,建于1787年的帕薩拉夸莊園,才是阿爾貝托利在科莫的首秀。” “盛大的開場序幕,需要搭配最精彩的演出內容,阿爾貝托利傾盡畢生所學,給外觀低調含蓄的帕薩拉夸莊園,塞進了一個極盡奢華的室內裝潢。” “我們目前所在的這一間接待室,自莊園落成以來,便一直沒有變更過陳列。也就是說,您面前看到的這六把椅子,曾經是丘吉爾和拿破侖的座位。” “你的確知道該如何讓人心潮澎湃,科倫比尼先生。”韓易緩緩踱步到餐桌前,雙手扶住其中一把椅子的椅背,轉頭沖馬蒂亞-科倫比尼笑道。 “不是我,是這座莊園。”馬蒂亞向前快趕兩步,為韓易將椅子拉開,“如果您因為我的描述而感到興奮,那么,我想要邀請您和嘉舍先生落座,然后……抬頭看看天花板。” “您現在看到的,是新古典主義畫家安德里亞-阿皮亞尼繪制的全尺度壁畫。阿皮亞尼被廣泛認為是能與拉斐爾媲美的藝術天才,也是當時米蘭最有名的畫家。他跟拿破侖的淵源,肇始于第一次意大利戰役時期,阿皮亞尼為在北意大利行軍作戰的拿破侖繪制了大量肖像,深得后者賞識。”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