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對泰勒-斯威夫特的厭惡乃至憎恨,并不是坎耶-維斯特賦予她的短暫詛咒。 它們是自出道以來,便與喜愛還有崇拜一道,如影隨形地伴在泰勒身邊的雙生毒花。 乍一看,泰勒-斯威夫特似乎沒什么引人矚目的惡習和缺陷。不抽煙不嗑藥,21歲之前滴酒不沾,甚至連跟酒精有關的主題都沒有寫過。不賣弄性感,不物化自己,不在社交媒體上發布暴露的照片。 最夸張的是,截止2016年,泰勒已經發布了五張專輯,近百支單曲,洋洋灑灑數萬詞,竟然沒有一句臟話,更沒有過火的性暗示,干凈到直接拿到迪士尼樂園里,給蹣跚學步的幼童播放也不成問題。這在shit、fuck橫飛,clean version都不見得有多clean,離了下三路就不知道該歌頌些什么的新世紀美國樂壇里,實屬罕見。 白人清教徒,小鎮出身,長相甜美,身材高挑,為人處世滴水不漏,公開言論不踩雷區,創作才華持續在線,流行嗅覺極為敏銳。從最接地氣的鄉村音樂入手,逐步增加其他風格的含量,最終憑借《1989》這張專輯徹底走出納什維爾,用synth-pop的復古風潮攻入流行文化的核心圈層。 不管是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深南紅脖子,還是新英格蘭地區的北方高知,是西海岸要把貝果的面包仁挖空用牛油果填滿的新一代嬉皮士,還是東海岸對此深惡痛絕,恨不得生啖其肉的雅痞……無論你身處何地,來自美國社會光譜的哪個階層,只要你還有一雙能識別美妙旋律的耳朵,就總能在泰勒-斯威夫特身上找到共鳴。 再挑剔的評論家也不得不承認,泰勒-斯威夫特,就是美國夢最正統的具象化體現,是家長們能夠放心讓孩子去崇拜去追隨的道德榜樣,是二十一世紀公眾形象最完美無瑕的知名人物之一。 而所有這些可愛之處,恰恰便是泰勒-斯威夫特最令人生厭的緣由。 沒人喜歡完美。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完美。 在社會這口大染缸里浸淫得越深,對這一真相的認識也就越深刻。這就是職業生涯初期的泰勒-斯威夫特,粉絲群體與迪士尼和尼克兒童頻道的受眾高度重合的核心原因。尚且年幼的孩子們通過泰勒-斯威夫特所看到的,是一個無與倫比的童話世界——不是老鼠和鴨子唱主角的幻想次元,而是有朝一日真的可以觸碰到的美好未來。 她們堅信,只要自己成長到泰勒的年紀,就可以背上行囊去紐約闖蕩,并且這座如萬花筒般光燦絢爛的世界之都,會張開雙臂歡迎她們。她們可以縱意情場,摘取人間的所有青睞,完美的臉龐,暴富的新貴,筆挺的西裝,任何壞男人,她們都能馴服得乖巧聽話。厭倦了游戲,那就找個長得像詹姆斯-迪恩的翩翩佳公子穩定下來,享受永不過時的雋永愛情。哪怕不慎遇到了渣男也無所謂,因為她們會擁有足夠強大的內心,不管遇到什么樣的煩惱,跳跳舞甩甩頭就能忘卻,然后輕而易舉地遇到另一位專情的霍華德-休斯,與他一道乘坐飛機趕赴非洲大草原,迎接下一場生命的盛宴。 小粉絲們憧憬著這樣的人生,因為在屏幕上,她們每天都能見到的那位偶像,過的正是這樣的生活。 但對于千千萬萬已經走出校園,為幾顆碎銀忙碌奔波的成年人來說,他們能感受到的,只有巨大而強烈的撕裂感與虛幻感。因為,雖然泰勒-斯威夫特在努力靠近主流文化,竭盡全力讓自己的故事變得更具有普適性,讓它們聽上去像是會發生在每一個中產階級少女身上的真實經歷,但已經被好萊塢高高托起的她,建造的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空中樓閣。 中產階級能過得像泰勒-斯威夫特一樣嗎?恐怕普通的豪門千金也很難夸下這樣的海口。如果說《taylor swift》時代暗戀同校男孩的《tim mcgraw》,和《our song》里兩個小年輕甜甜蜜蜜的鄉村愛情故事還能令人感同身受,那么《fearless》里灰姑娘式的《you belong with me》,和向羅密歐與朱麗葉致敬的《love story》,已經有了那么些浪漫幻想的意味。 到《speak now》時期,跟泰勒斯威夫特發生感情糾葛的男主角,已經從籍籍無名的小鎮男孩變成了舉世聞名的好萊塢明星。《red》這張幾乎從頭到尾都深受杰克-吉倫哈爾影響的專輯,更是讓人倍感疏離——有幾個跟泰勒一般年紀的姑娘,能邂逅杰克這樣的情人,演繹一段心碎的夏日之戀? 越來越成功的泰勒,雖然依然在忠實地記錄她自己的生活,但那已經不再是心智成熟的非死忠樂迷可以去揣度和體會的了。看看每張專輯首周銷量都能突破百萬,格萊美拿到手軟的泰勒-斯威夫特,再看看活得惶恐無措,連下個月房租都不知道該怎么湊齊的自己,一部分人會心生羨慕,而另一部分人,則會將這份羨慕轉化成嫉恨。 為什么你的人生就可以如此毫無缺憾? 所以,這些人在網絡上痛斥泰勒-斯威夫特完美面具下的虛偽。她們把她稱為“垃圾人”,因為不管她是17歲還是27歲,都讓自己的行為舉止看上去像個天真爛漫的青少年。她們宣稱她到處沾花惹草,遇到帥哥就著迷,玩膩了就拋棄,然后利用他們制作下一張專輯。她們控訴她的音樂充滿不必要的好斗情緒,不管誰惹到了她,都會被她寫進歌里,掛在spotify和apple music上供人一遍又一遍聆聽,一次又一次霸凌。她們認為這充分說明了她沒有聚光燈就活不下去的,糟糕透頂的性格,說她抱怨自己的生活充滿了戲劇性,卻又時時刻刻為她自己創造種種吸引媒體關注的名場面。 勸良家下水,勸妓女從良。男人們擁有的這種心態,其實是人類普遍的迷思。放下屠刀就可以立地成佛,但真正良善的佛只要動一次怒,就會被打落神壇。人們想要看到像泰勒-斯威夫特這樣完美近乎神祇的高塔轟然倒塌,也希望看見如坎耶-維斯特這顆千瘡百孔的石頭里,藏著一枚能綻放稀世光華的美玉。 而2016年殘夏的這一次爭端,給所有熱衷于造神和毀神的觀眾,提供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劇本。 原來,看似狂妄無禮的坎耶,竟然會擔心新單曲里的某句歌詞惡化他和泰勒之間的關系,而主動給后者打電話,以一種大眾幾乎聞所未聞的,謙和友善的語氣,笑著向泰勒請求許可。 原來,表面寬容大度,性格和善,永遠都扮演受害者角色的泰勒,竟然是如此的兩面三刀。電話里滿口答應,讓坎耶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她沒有問題。等單曲出街之后,卻又立刻變卦,把坎耶當作她格萊美獲獎感言里的猛料,再一次把全世界的目光與同情吸引到她自己身上。 原來,坎耶這么好,泰勒這么壞。 原來,坎耶才是受害者,而泰勒…… 則是那條深藏不露的惡毒蛇蝎。 于是,推特上開啟了一場狂歡派對。剛開始,是那些仇視泰勒已久的黑粉,精準地掛出了一個話題:#kimexposedtaylorparty,金-卡戴珊曝光泰勒-斯威夫特的狂歡派對。這兩個人的名氣實在太大,一位是真人秀女王,一位是流行樂天后,點進話題的普通網民越來越多,參與討論的圍觀群眾也越來越多——就像上面反復提到的那樣,絕大多數人對泰勒都沒有刻骨銘心的仇恨,但只要是人類,就無法拒絕這種跌宕起伏的劇情反轉。 如潮的惡評,紛至沓來。除了盲從的情緒之外,確實因為金-卡戴珊放出的這段,經過剪輯的視頻,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視頻里,人們能很清晰地聽見泰勒感謝坎耶給她打電話,并將在《famous》歌詞中提及她名字的這一舉動稱作是“贊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