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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徐容默默地分析著馮樂山這個人物的命運時，兩位老人極為默契地停了下來，藍田野皺著眉頭，幅度極輕地搖著頭，道：“不對，不對，有點不太對。”

    朱旭握著拳頭，抵著下巴，也有同樣的感受，藍田野這段戲沒出來，他的戲也差了點意思。

    李六一疑惑地瞧著二人，問道：“兩位老師，是，有什么問題嘛？”

    “感覺上不大對。”

    李六一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問道：“是，臺詞的原因？”

    朱旭道：“我覺得我喊你馮樂翁會更好一點，你聽聽啊，前些天聽說馮樂翁又收下一個女弟子，是嗎？”

    藍田野輕輕地點了點頭，道：“后邊這段詞......”

    徐容聽著二人的現(xiàn)場改動，壓下了心中的悸動，他原本感覺兩位老爺子對劇本的處理已然登峰造極，可是朱旭師伯改了一個字之后，感覺他說的更加流暢了。

    能夠如此輕易的改動，首先要歸結于，他們演的角色，都是他們親眼見過，甚至熟悉的人，但是刪去了兩個“呃”，卻讓彼此顯得更加熟絡，這就不是單純的經(jīng)驗了。

    直到下午，兩位老爺子將刪去了一大段的臺詞重新讀了一遍之后，徐容的忍耐力徹底達到了極限。

    他太好奇兩位老爺子處理的出發(fā)點了，如果說整體的人物呈現(xiàn)是經(jīng)歷，那么細節(jié)上的改動，則是純粹出于直覺的藝術美感以及理論的深層次理解、創(chuàng)新以及技巧的運用。

    而這些，按照人藝演員養(yǎng)成的習慣，極大的可能要記錄在筆記本或者劇本的縫隙當中的。

    他等不了了。

    晚上，他開車回到了院里。

    院里依舊燈火通明，盡然距離六十周年大慶還有一年的光景，但是上上下下的關注，在聚焦的同時，也給近幾年呈現(xiàn)明顯上升勢頭的人藝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徐容回來之前已經(jīng)和任明打過招呼，知道他一時半會兒的不會下班，停好了車之后直奔任明的辦公室。

    到了地兒，徐容瞧著辦公室當中任明正跟唐燁討論著什么，他先是敲了兩下門，等兩人望了過來，才道：“任院、唐姐，還忙著呢？”

    唐燁原先是演員，個頭不高，圓臉，以前也老演小孩子，后來轉職成了導演后，偶爾也會客串，但是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導演工作上。

    這是人藝向來的傳統(tǒng)，一個好導演，可能未必會演戲，但是一個好演員，必然能夠執(zhí)導，就像藍田野老爺子，自從上世界六十年代，編制已經(jīng)轉為導演。

    “院長交待了項新任務。”任明應了句，才發(fā)覺不對，“你跑回來，不會是已經(jīng)把錢花完了吧？”

    他聽說過，徐容在花錢一項上，向來十分大手大腳。

    “哪能啊？”徐容笑呵呵地坐了下來，拿無關緊要的話暖著場，“啥新任務啊？”

    唐燁笑著道：“院長想為院里的老前輩們排一臺大戲。”

    徐容愣愣地看著二人：“老前輩，大戲？”

    他作為藝委會成員，還沒聽到一點風聲，這不應該。

    任明道：“嗯，劇本還沒出來，就是有個大致的雛形，給朱琳老師、藍田野老師、朱旭老師、鄭融老師、呂中老師和徐秀琳老師專門寫的一臺戲。”

    徐容聽著一串耳熟能詳?shù)拿郑樕系男σ鉂u漸淡去，他總感覺，自己接下《家》，似乎虧了，而且還是血虧。

    “啥...咳咳。”他嗓子有點發(fā)干，輕咳了兩聲之后才又輕聲問道，“啥時候，建組啊？”

    任明撓了撓頭，道：“今年恐怕是不行了，小唐眼下天天變著法的追著人劉老師要劇本，但是看進度，寫好差不多得到過年，不得再邀請一些專家來審核、修改，最快的話，建組也得明年四五月份了吧。”

    徐容撓著頭，四五月份，不是沒有機會，但得軋戲。

    可是那么一來，恐怕倆戲都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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