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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思與在渾渾噩噩之中度過了兩年。
——“你今天是怎么了嗎?”
某一天,夜晚的餐廳之中,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有些奇怪地問道:“說話前言不搭后語的,你來之前就喝酒了?”
前言不搭后語嗎……也很正常啊。
她暗自苦笑。
因為只要她想要向對方說出事情的真相,身上所有的發聲器官都會變得失去效用,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身體變得仿佛不再屬于自己,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沉睡。哪怕是以清醒的狀態去行動,她的一舉一動也如同被設置了暗門的機器一般,處處充滿了掣肘。
不被允許提及的信息無法說出口,不被允許的思考會被下意識忘記,很多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自己現在是否還算人類?她也已經完全搞不明白了。
但是她必須這樣存在,必須這樣堅持。因為,她還有很多信息,有很多話要告訴面前的男人。
所以她勉強地笑了起來,拿起酒杯,向面前的男人遞了出去:
“國度那邊上個月公布了新的魔法少女花牌評定名單,一口氣多了兩名新秀哦。”
其實她想說的是:瑪格麗特前輩已經成為花牌了,你真的甘于徹底放棄魔法少女的力量嗎?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意義嗎?”男人顯然不想回答這個話題。
“關注后輩是沒意義的事情嗎?”
其實她想問的是:多看一看我,伱能不能從我的身上察覺到更多的異常?
“已經是與我毫無關系的事了,為什么要關注呢。”但對方依然在回避著。
“撒這種謊騙不到自己人的哦,你是沒辦法做到毫無關系的吧?畢竟你可是被……”
畢竟你可是被冠以“終身魔法少女”的榮譽,還能夠重新成為魔法少女的人啊。
紅思與垂下眼,在心中默默地想道。
有太多的話想要告訴他,但是卻說不出口;有太多的事情想要拜托他,但是卻提不出來。
在這兩年之中,她已經拐彎抹角地提示過了太多,但是對方的態度也很明顯:不想再涉足與魔法少女有關的事。
他沒有明說原因,但是紅思與從他的神情中能夠看出,這并不是他情緒化的決定,而是有著某種更深層次的考慮。
大概,以自己的立場,以自己的身份,已經說不出什么能打動這個男人的話了。畢竟她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曾經在學校里認識的后輩,一個共事過半年的隊友。她的話,對于他來說無足輕重。
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黑燼黎明的行動越來越頻繁,東華州域被滲透的城市越來越多,再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就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那么,顯然就只剩下最后一種辦法了。
她閉上眼,在心中默默地說了一聲抱歉。
或許這個樣子會有些卑鄙,但是,如果能讓記憶中的那個魔法少女回來的話,就讓自己變得再卑鄙一點吧。
——“方亭市的新人魔法少女,今天已經跟我們搭上線了。怎么樣,這個和你有沒有關系?”
……
……
黑燼黎明要繼續獵殺方亭市的魔法少女,將新出現的、代號為白玫的魔法少女也扼殺在搖籃之中。
這個消息,紅思與早已知道。
她無法把這件事告知給林昀,更無法用任何手段去暗示這件事情,只因為她不可能去反抗摩絲的意志。下級的殘獸無法違抗上級殘獸的命令,這是鐵律。
但是,她也從來都沒有把這件事直接告訴林昀的意思。
她就這么在渾渾噩噩之中等待著,直到某一天,黑燼黎明已經計劃好,在那天晚上偽裝出一起普通的殘獸襲擊事件,然后對那個叫白玫的魔法少女下手。
紅思與自昏沉之中短暫地取回了自己的清明。
魔法少女白玫,那是林昀的女兒,林小璐的代號。
這便是她所尋找到的機會。
她無法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口,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沒有其他的手段;摩絲一直以為她已經完全陷入了控制當中,但并非沒有繞開控制傳遞出信息的方法。
那一天中午,她委托認識的人辦理了一張全新的手機卡,然后帶著這張手機卡前往了異策局的一間暗房,偷偷地潛入進去以后,在一個裝置中找到了一個紫色的籠子。
那是一個由紫黑色的魔力屏障與術式符文組成的籠子,里面關押著一只看上去萎靡不振的小狗。小狗的背上本應有一對羽翼,但是羽翼上的羽毛已經全都被折下,只剩光禿禿的肉翅。
——那是一只妖精,是方亭市的播種者,或者說本應是方亭市的播種者,名字叫做妮妮。
兩年前的時候,摩絲暗殺了方亭市新生的魔法少女,然后抓捕了這只名叫妮妮的播種者,將它囚禁在了這里。
它的羽毛是很有用的魔力材料,所以摩絲折走了它們;它的魔力是物質界少見的妖精魔力,所以摩絲榨取著它們;兩年過去,這只曾經活潑的播種者已經奄奄一息,幾乎沒剩下什么活力了。
它趴在籠子里,看著紅思與從門外走進來,無神的雙眼之中倒映出門口的人影,但是沒有任何反應。
“你是播種者,對吧?”
紅思與這么說著,沒有多做任何解釋,把手中的手機遞到了那個外貌如同小狗般的妖精身邊:“那么,你應該還殘存有感應這座城市中殘獸與魔法少女的能力。”
妮妮在籠子之中靜靜地看著紅思與,什么都沒有說。
它能夠感受到,面前的女人也是一只披著人皮的殘獸,它沒有理由去理會對方的話。
紅思與并不介意它的不配合,只是又把手機往前遞了遞:“我沒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你去感受能夠感受到的東西,然后等到時機成熟,把你知道的東西,告訴電話那一邊的人。”
妮妮依然沒有動作,它不會屈服于敵人。
紅思與與它對視了一會,在口袋中翻找了一番,然后摸出了幾塊餅干和糖果,緩緩地順著籠子的縫隙塞了進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妮妮開口說話了,但是仍然十分警惕。
“殘獸無法違抗上級的意志,有些事情,我沒辦法自己去做。”
紅思與解釋道:“但是我的上級并沒有禁止我去見播種者,也沒有禁止我給播種者透透風。”
“……你想背叛自己的上級?”
妮妮微微挪動眸子:“還是說,這只是演給我看的一出戲碼?”
“無論是什么,反正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我也沒有。”
紅思與握緊手機,聲音低沉:“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不出一年你就會被榨干魔力,然后淪為那個女人的實驗材料。那不如就把希望賭在這通電話上吧,反正只是一通電話,我并沒有要你出賣誰。”
“電話對面是誰?”
“巡查使。”紅思與輕輕地道。
妖精微微怔住了片刻,然后仿佛意識到了什么一般,咽了口唾沫:
“你要我跟他說什么?”
“就告訴他……”
紅思與咬著嘴唇,然后緩緩地從口中吐出了兩個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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