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挑唆的藝術(shù)(2) 守歲夜宴雖名為守歲,其實只是場犒賞酒宴罷了,所要傳達(dá)的不過是帝王對臣下的厚愛而已,自然不可能真的守到新年的鐘聲敲響的那一刻,畢竟初一還有個祭祖大典要忙乎,實際上,一場酒宴整將下來,雖說氣氛熱鬧非常,歌舞升平,君臣盡歡顏,可也不過是亥時三刻左右便已收了場,隨著弘玄帝的大駕轉(zhuǎn)回了后殿,群臣們也就此紛紛散了去,蕭畏也想走,可惜卻走不得,還沒等蕭畏跟自家老爹會合呢,太子那頭便派了兩名小宦官前來攔截了,硬是要蕭畏與其同行。 丫的,這小子真他娘的不是干大事的料!蕭畏剛準(zhǔn)備走到自家老爹身前,便被太子派來的宦官一左一右地攔住了,眼瞅著不止是自家老爹的眼神掃了過來,一眾皇子們的目光也全都聚焦在了自個兒身上,心頭的火“噌”地便涌了上來——蕭畏是打算跟太子好生聊聊,可那也得分場合不是?搞陰謀么,總得私下來才成,哪有像蕭如海這般事情都還沒干呢,便已成了眾人揣測的焦點人物,打草驚蛇還是小事,萬一要是被人反過來算計上一把,那可就哭都沒處哭去了,麻煩的是太子有召,這等眾目睽睽之下,偏生還脫不得,著實令蕭畏很有些子氣急敗壞的郁悶,好在心思靈動,眼珠子一轉(zhuǎn)便已有了主張。 “父王,太子殿下欲就馬政之事指點孩兒一番,孩兒不敢有違,請父王準(zhǔn)許孩兒先行一步。”蕭畏沒理會那兩名小宦官的阻攔,疾步走到項王蕭睿的面前,故意裝出一副苦惱萬分的樣子稟報了一聲,只是聲音也著實大了些,不說一眾正關(guān)注著蕭畏的諸皇子們都聽在了耳中,便是那些個正在退場的朝臣們也都被驚動了,眾人的目光立馬齊刷刷地全都瞄了過來,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看熱鬧的神『色』——在眾人看來,馬政一向就是太子的禁臠,可卻被蕭畏生生奪了去,自然是不可能甘心,只是前番張燁武一案大發(fā)之后,太子顏面掃地,這才沒再多為難蕭畏,此番太子卷土重來,只怕就不會那么輕易放過蕭畏了,有意思的是:蕭畏顯然也不是盞省油的燈,這兩位湊到一塊,那樂子絕對大了去了,很是值得一看的。 項王蕭睿盡自閱歷過人,可哪能知曉蕭畏的肚子里究竟存著何種心思,還以為太子這是要故意為難蕭畏來著,眉頭立馬就深鎖了起來,眼神也因此寒了幾分,冷冷地哼了一聲,一股子肅殺之氣陡然而起,令周邊的群臣們皆身不由己地后退不迭。[ “好,太子殿下能在此佳節(jié)時分兀自牽掛朝政實務(wù),好,是件好事,想來項王爺當(dāng)樂見其成的罷?”項王蕭睿這么一哼,群臣自是全都肅然,都怕蕭老爺子的怒火轉(zhuǎn)到了自個兒的頭上,一個個全都噤若寒蟬,可有人卻是不在意項王爺?shù)耐L(fēng),就在一片死寂中,一個蒼老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眾人矚目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出言打岔的竟是垂垂老矣的老太師林國棟。 蕭睿眉頭一豎,似欲發(fā)火,可到了底兒卻還是強(qiáng)忍了下來,只是沉著聲吩咐了一句:“既如此,爾便聆聽一下太子殿下的教誨罷,為父在家等爾之消息。”話音一落,大袖子一拂,也沒理會一眾朝臣們的詫異目光,領(lǐng)著蕭鋒兄弟倆便揚(yáng)長而去了。 嘿,老爹這話說的有趣!蕭畏一聽便知老爹話里有話,那意思便是太子的話聽也就聽了,不必加以理會,左右一切有他老爺子撐腰,出了啥事都不必?fù)?dān)心,當(dāng)然了,本來也出不了啥事,蕭畏此番舉動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左右都是騙,索『性』連自家老爹一塊蒙了也好,如此一來,自然不會有人懷疑自個兒那些見不得光的小手段。 “太子哥哥,小弟這便隨你一道走,請哥哥示下。”能將所有朝臣們一道騙了,蕭畏自是得意得很,不過么,臉上卻是一副苦兮兮的樣子,拖著腳走到太子面前,一副愁苦的樣子躬身行了個禮道。 “你……,罷了,回宮!”蕭如海實是沒想到蕭畏會來上這么一手,平白背上了口欺壓幼弟的黑鍋,著實氣惱得想一腳踹死面前這個裝模作樣的臭小子,可一想到夜宴前蕭畏放出的風(fēng)聲,卻又不愿真跟蕭畏當(dāng)場翻了臉,只能是郁悶地跺了下腳,一揮大袖子,也沒管蕭畏跟沒跟上,怒氣沖沖地便行出了兩儀殿,乘上軟輦,徑自出宮去了。 “九弟,莫要擔(dān)心,萬事強(qiáng)不過一個理字,但凡能站在理上,到哪都須擔(dān)憂,哥哥支持你。”太子剛走,二皇子蕭如濤與四皇子蕭如義飛快地對了個眼神之后,由著蕭如義出頭,大大咧咧地拍著蕭畏的肩頭,一派豪氣地說了一聲。 “不錯,九弟放心,誰敢在馬政上搗鬼,哥哥第一個饒他不得!”大皇子蕭如峰身為神騎營統(tǒng)領(lǐng),顯然對馬政最為關(guān)切,一見四皇子出了面,他自也不肯落后,同樣站了出來,高聲宣布對蕭畏的支持。 “九弟放心,太子哥哥是明理之人,斷不會為難九弟的,但去妨。”一見到兩位兄長都先后表了態(tài),六皇子蕭如浩遲疑了一下,還是站了出來,語氣含糊地說了一聲。 “諸位哥哥放心,小弟知曉如何做的,呵呵,讓太子哥哥久等了怕是不好,小弟先走一步了,告辭,告辭!”蕭畏滿臉子感激之狀地對著圍將過來的一眾堂兄們做了個團(tuán)團(tuán)揖,丟下句場面話,拔腳便溜之大吉了。 蕭畏這么一走,好戲自然也就沒得看了,一眾人等自也就這么各自散了去,只不過大家伙心里頭卻不免對此事充滿了好奇之心,不少人都在揣摩著太子今日突然“雄起”的緣由何在,對于來年朝局的變化也就此多了幾分的『迷』茫與疑『惑』。 “臣弟參見太子殿下。”明德殿的書房中,面對著黑沉著臉端坐在文案后的蕭如海,蕭畏一絲不茍地大禮參見著,語氣誠懇萬分,絲毫看不出有何不妥之處,哪怕蕭畏先前因被太子故意刁難而在明德殿前傻站了近乎半個時辰。 “哼!”面對著蕭畏的持禮甚恭,蕭如海依舊余怒未消——在蕭如海看來,先前蕭畏在兩儀殿的行為著實太傷了自個兒的面子了,這等沒來由的黑鍋鈴蕭如海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氣,若不是為了蕭畏所言的那個可能整到諸皇子的科舉案的話,蕭如海早就下令將蕭畏轟將出去了,可即便如此,蕭如海也不打算如此輕易地便放過蕭畏,這便冷冷地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既不叫平身,也不賜坐,就這么任由蕭畏躬身站著。 哈,你個小狗日的,還沒完了啊,『奶』『奶』的,給你幾分顏『色』,你小子就敢開染坊!蕭畏也不是啥善茬,這一見蕭如海的架子擺得如此之大,立馬就來了氣,心念電轉(zhuǎn)之下,一皺眉,嘿嘿一笑道:“太子哥哥既然不待見小弟,那也好,左右天『色』已晚了,小弟就告辭了!”話音一落,也不管蕭如海同意不同意,一轉(zhuǎn)身,抬腳便向外而去。 “站住!”蕭如海顯然沒想到蕭畏居然說走就這么走了,先是一愣,接著勃然大怒了起來,猛地一拍桌子,大吼了一聲,卻不料蕭畏壓根兒就沒理會,兀自不緊不慢地向外行了去,渾然跟沒聽到蕭如海的怒吼一般。 “你,你……”蕭如海被蕭畏這等放肆的舉動氣得渾身顫抖不已,叉指著蕭畏的背影,發(fā)著狠,張口想要下令將蕭畏拿下,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那個膽量,結(jié)巴了幾聲之后,突地想起了此番請蕭畏前來的用心,不由地便沒了脾氣,再一看蕭畏已轉(zhuǎn)過了書房門口的屏風(fēng),登時便急了,再也顧不得啥太子的架勢不架勢的,緊趕著拔腳便追了出去,幾個大步竄到了蕭畏的身前,伸手一攔,苦著臉道:“九弟,爾怎地如此任『性』,哥哥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不致跟哥哥生分到如此田地罷?” 嘿,這小狗才請者不走打著走,真不愧是個廢物!蕭畏心里頭惡狠狠地鄙夷了蕭如海一番,可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哈哈大笑著道:“哥哥說哪的話,小弟其實也就是順著哥哥的玩笑耍耍而已,哪會當(dāng)了真了?”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來,屋里說去。”一聽蕭畏這話,蕭如海松了口氣之余,卻也有著幾分被戲耍的不甘,然則,心里頭欲整治一幫子親兄弟的念頭到底還是占據(jù)了絕對的上風(fēng),自是不愿再跟蕭畏一般見識,這便干笑了兩聲,一擺手,比出了個請的手勢。 “好,太子哥哥請。”蕭畏本就不是真心要走,此時見蕭如海服了軟,自是順坡下了驢,笑呵呵地也擺了下手,道了個請字,哥倆個并著肩又轉(zhuǎn)回到了書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