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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楊浩正在月下練刀。

    大營一角是灶房所在，此時月華如水，空地上粗大的木棒堆積如山，楊浩拿起一個樹樁豎在地上，雙手舉刀，屏息凝神，一刀揮下，力只使七分，木樁“嚓”地一聲輕響，左右分為兩半，刀尖離地已只有三寸。

    他的手上已經(jīng)摩起了血泡，現(xiàn)在兩手都纏了布條。他的臂膀一揮動時也有些火辣辣的痛，但是他仍然咬牙在忍。吃得苦中苦，方誠仁上人，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打消了一步登天的妄念，希望憑著自己的努力，成就他的事業(yè)。

    在這軍營之中，起碼的武力必須要有，那是自保的本錢，戰(zhàn)事一起，大將軍都自顧不暇，誰來護(hù)他周全？那時他縱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也要被個大頭兵一刀殺了。必須要擁有自保之力，以他現(xiàn)在身份，不可能擁有親兵扈衛(wèi)，那就必須要掌握一定的武力了。每天劈五百刀，是他給自己訂下的規(guī)矩。

    每天隨在程世雄身邊，學(xué)他料理軍務(wù)、學(xué)他盤查巡營、學(xué)他批揮調(diào)度、學(xué)他同那些大頭兵們?nèi)绾未蚪坏馈雇恚麆t來到灶房旁邊，當(dāng)起了義務(wù)劈柴工。五百刀，聽來容易，但是真的做起來，他才知道，這五百刀，每一刀都凝聚氣力精神，用程將軍所教的運力法門劈下去，需要耗費多少力量，但是他仍然堅持著，風(fēng)雨不輟，昨天晚上大雨傾盆，他在雨中也劈足了五百刀，才像一條死狗似的爬回窩去睡覺。

    “嚓！四百九十七……”

    楊浩彎下酸痛的腰，又豎起一塊木樁，以刀拄地，喘息著歇息。每一刀他都不想隨隨便便劈下去，他必須喘勻了氣息，用最正確的運力法門出刀，五百刀，每一刀都不折不扣地按照程將軍所授執(zhí)行，絕不浪費一刀、絕不松懈一分氣力。

    他重又舉起了刀，腳下不丁不八，身形峙如山岳，雙手握刀，刀鋒輕輕揚過頭頂，目光似虛還實，投注在那根木樁上。

    月光映在刀鋒上，像流水一般微微波動，四百八十七刀劈下去，他想穩(wěn)住手中的刀已經(jīng)非常吃力了。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陣嘈雜聲響，側(cè)耳傾聽片刻，楊浩快步奔上那堆木柴，向遠(yuǎn)處眺望，只聽廝殺聲從北面?zhèn)鱽恚鸸闹暡唤^于耳，楊浩不由心中一緊：“北漢軍襲營！他們夜襲北營，是為了打擊我宋軍士氣，還是試圖突圍向草原逃竄？”

    這時營中警報響虧，程世雄也急披甲胄從大帳中走了出來。程世雄治軍有方，他的邊軍論裝備不及禁軍，看起來也是高矮胖瘦，不似禁軍個個都是身高統(tǒng)一的彪形大漢，但是常年在苦寒之地戍守，他們的戰(zhàn)斗力和戰(zhàn)斗經(jīng)驗卻并不遜于征戰(zhàn)中原未嘗一敗的禁軍，尤其是他們剛剛被調(diào)上一線，士卒精力充沛，是以早早做好了應(yīng)變準(zhǔn)備，營中一片寂靜，毫無喧嘩之聲。相形而下，匆匆趕回來的楊浩反而成了最沉不住氣的那個，看到大營中秩序井然，楊浩不由臉上一紅。

    程世雄知道他在后營練刀，見他滿頭大汗地跑來倒沒有斥責(zé)，反而和聲安慰道：“不必驚慌，越臨大事，越要冷靜。你剛剛?cè)胛椋蛏蠋渍蹋俾牶皻⒙晻r便能沉住氣了。”

    他登上瞭望臺探頭向北方張望一陣，在這里由于有城池一角遮擋，只能隱約見到北城方向火光隱隱，殺聲震天。程世雄道：“北漢兵夜襲北城駐軍，北城是禁軍步軍都虞侯趙將軍把守，此人驍勇善戰(zhàn)，機(jī)智多謀，北漢軍未必討得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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