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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各西東-《步步生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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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羽道:“雁九受了重傷,半死不活的,倒不打緊。至于丁承業(yè),大小姐已叫貴府的長工把丁承業(yè)綁在柱上了,有那四個長工看守,再加上大小姐一身武藝,不礙事的?!?

    楊浩和丁承宗這才釋懷,一個重傷、一個綁起,的確不虞他們還有本事逃出生天。兩起人合在一起,趕回王下莊,及至進了大門,再到了大廳,就見丁玉落正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兒,眼神直勾勾的,連他們進來仿佛都未看到。楊浩和丁承宗對視一眼,心中頓生古怪之感。

    “玉落,玉落!”丁承宗提高了嗓門連叫兩聲,丁玉落才突然驚醒,從椅子上一下彈了起來,看清眼前的人,她便問道:“陸家來生事的人,已經打發(fā)了去了?”

    丁承宗點點頭,奇怪地問道:“你心神不屬的,在想什么?”

    丁玉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輕輕一掠鬢邊發(fā)絲,輕輕地道:“大哥,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他說,可以么?”

    楊浩和丁承宗互相看了看,楊浩微微點點頭,丁玉落見他答應了,轉身便向外行去,楊浩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二人拐進右側一間廂房,丁玉落轉首站定,默默地看著他,半晌才道:“這半年來,我常常想著,不知道你會流落何方,會怎樣生活,眼前一個人事不省的大哥。遠方,一個流落異鄉(xiāng)的二哥,就只剩下一個弟弟,卻是混帳透頂,眼看著爹爹辛苦創(chuàng)下的這份家業(yè)被他敗個精光,我一個女兒家卻有心無力,這心……真是苦不堪言……”

    照顧一個人事不省的親人,說來只是一句話的事,可是真要做下來,那要付出多少努力和辛苦,與此同時,還要整曰與那不成器的兄弟爭斗,孤立無援,哪一天,她活的不苦?別人只看到了她如今的軟弱,誰又想得到她支撐到今曰,那稚嫩的肩膀才承受多少重負?說到底,她才只是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姑娘。

    她說著,兩行清淚已緩緩流了出來:“你在丁家,吃了太多的苦,丁家對不起你。幸好……人善人欺,天可不欺,半年不見,你已做了朝廷的高官。得你相助,大哥也已醒來,我也再無所求了。”

    楊浩看她說話的語氣、神色,心中隱隱有些不詳的感覺,但是見她落淚,還是安慰道:“丁家的人,的確是對不起我,可是至少……你始終不曾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丁玉落滿臉是淚,卻粲然一笑:“以前沒有,但是現在,妹妹也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楊浩的心一沉,促聲道:“你是什么意思?”

    丁玉落雙膝一曲,慢慢跪到了地上,幽幽說道:“我知道,楊大娘的死、冬兒的死,雖不是承業(yè)親手所為,但他難辭其綹。我知道,你此番赴京上任,繞道霸州,一個重要目的,就是想殺了他報仇。我知道,在你心中,他罪無可恕……”

    她淚如泉涌,泣然說道:“可是,不管怎么樣,他是我的同胞兄弟,哪怕他在外面做了太多的錯事,我也做不到太上忘情、大公無私,眼睜睜地看著,等著你來取他的姓命。不動姓,不動情,那是佛的境界,玉落只是一介凡夫俗子……”

    楊浩沉聲道:“你做了甚么?”

    “我已……把他放走……”

    楊浩怔忡半晌,“哈”地一聲笑,點頭道:“好,很好……”

    丁玉落還要說甚么,楊浩已伸手制止了她,問道:“雁九如今怎樣了?”

    “他已傷重死去?!?

    楊浩吁了口氣,臉上帶著笑容,眼中卻殊無笑意,刺得丁玉落不敢看他,楊浩淡淡地道:“我這仇,只是報了一半。呵呵,丁家人,終究要向著丁家的人,哪怕他有再多的不是。站在你的立場,你沒有做錯甚么,何必向我請罪?”

    楊浩雖無重話,可這番話卻比重責更讓丁玉落難堪,她被楊浩刺得心如刀割,可是她實在想不出兩全之計,死者已矣,這生者卻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她如何能坐視他被人殺死?

    楊浩的心中有一種失落,一種無奈,一種痛,卻只能壓在心里發(fā)作不得。是啊,在他眼中,丁承業(yè)百死莫贖,但是在丁玉落眼中是怎么看的呢?那是她的兄弟。也許等她知道了丁承業(yè)的全部所為后會不作此想,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向她說明的必要了。他自嘲地一笑,說完,拂袖便走。

    丁玉落怔怔地跪在地上看著他的背影,她知道楊浩越是沒有爆發(fā),心中的怨恚之氣越重,這一遭走出去,他是再也不會回頭了。可是她又能再說什么?

    過了許久,她才扶著桌子慢慢站了起來,踽踽地跨出門去。

    丁承宗正在廳中坐著,四個長工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垂首站在一旁,屏息不敢言語。方才楊浩鐵青著臉色出來,二話不說,徑去左廂房看了看雁九已冰冷的尸體,便帶上自己的侍衛(wèi)揚長而去,丁承宗喚之不住,便知出了變故,立即喚來小青、小源,一俟問明經過,丁承宗的心也冷了。

    丁玉落的心,如今真是苦不堪言,本來二哥回來,大哥清醒,她的心仿佛烏云久遮的天空,終于透出了那么一線亮,可是為了這個不值得憐惜卻無法漠視他去死的胞弟,她真是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二哥一怒而去,這一生都不會再認她這個妹妹,至于大哥,他會寬恕自己放走了承業(yè)嗎?

    “大哥,我……”丁玉落走到丁承宗近前,剛一開口,丁承宗便冷笑一聲:“住口,我丁家的人,豈會做出你這樣的糊涂事?”

    “是!我是糊涂!”丁玉落勇敢地抬起頭來,目光不再游移:“對他,妹子是心存歉疚的,不管他是不是咱們丁家的人,可是丁家從來不曾給過他什么,他為丁家,卻付出了太多太多。我放走自己的兄弟,他的仇人,我對不起他??墒恰?,我叫丁玉落,我沒有做錯!”

    “你……”丁承宗氣的蒼白的兩頰漲紅起來,丁玉落卻聲音清晰堅定地道:“哪怕明知這樣做會令他失望、傷心,可我別無選擇。這么做的原因不為了別的,就因為我是丁家的人。承業(yè)做的那些事再混帳,就算證據確鑿,就算送到官府究治,也罪不至死。我知道……我知道他做了對不起大哥的事情,可是按罪也只是流徙三年的罪刑,就算不講王法,只講人情,大哥你就忍心殺了他么?兄弟相殘,爹娘九泉之下也難瞑目啊……”

    “糊涂!”丁承宗氣極,一記響亮的耳光便扇在丁玉落臉上,五道指印立即凜凜出現在那清瘦蒼白的臉頰上。

    “出去,你們都出去。”丁承宗雙手緊緊抓住扶手,對小青、小源和四個長工斥喝道,幾人慌忙退了出去,廳中只留下了丁承宗、丁玉落兄妹兩人。

    丁承宗雙目蘊著淚光,痛聲說道:“玉落,這一遭,你真是大錯特錯了!”

    ※※※※※※※※※※※※※※※※※※※※※※※※※※※※※陸湘舞低著頭急急走出丁家大院,她不敢抬頭,不敢去看那些下人們異樣的眼光,臉上火辣辣的,直到出了丁家的大門,匆匆逃出村子,到了一處無人處,她才放聲大哭。

    寒風凜冽,四野一片白雪茫茫,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該往哪里去。錯的已經錯了,再也無法回頭,在丁家大娘和幾個丫環(huán)所謂的幫忙、實則是監(jiān)視之下,她羞于帶上哪怕一匣首飾,就揣著一紙休書,凈身出戶了。

    丁承宗的休書上對她不守婦道的事只字未提,只說自己已成殘疾,心灰意冷,從此潛修佛道,不染塵俗,不忍耽擱妻子青春,為她保留了一絲顏面,可是……十里八鄉(xiāng),早已隱約風聞她與丁承業(yè)的茍且之事,如今再被丁承宗休棄,能瞞得住他人耳目么?

    她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也不知道今后的路該怎么走,就這么茫然地前行,下意識地朝著霸州府的方向行去??墒窃酵靶?,腳步越是沉重,她的娘家,因為丁承業(yè)已與她反目成仇,早已不認她這個女兒,如今揣著一紙休書,她還如何邁進自己的家門?

    陸湘舞一路哭、一路走,踉踉蹌蹌,淚已哭干,過了李家莊,看到沃雪原野中那一條奔涌的大河,陸湘舞癡癡地看著河水,寒風吹掠著她凌亂的頭發(fā),臉色都已凍得發(fā)青??伤驹诤舆叺膸r石上卻是一動不動。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她不知道自己是該恨丁承業(yè),還是恨她自己,現在都已不重要了,風吹得徹骨生寒,她的心中也沒了一絲暖意,眼前這條河,或許就是她最好的歸宿。

    冬兒,那個被村人唾罵、被董李氏找來家人浸了豬籠的小寡婦,就是死在這條河里。這一去,若是見到了她,也不知她會不會取笑自己,那個冬兒……至少她能當眾向人表白自己的愛意,她所愛的人,也值得她去愛。她死了,有個男人肯為她與李家莊滿村的強壯漢子一戰(zhàn),有個男人肯為了她一刀兩命、浪跡天涯,可是自己呢?

    陸湘舞忽然有些羨慕起羅冬兒來:她死了,總還有人惦記著她,做了這么大的官,還不忘要回來為她伸張冤屈,女人做到這個份兒上,這一輩子也該知足了。而自己呢?大概就像那水中的泡沫,一閃即滅,死就就了,不會有一個人記得我……陸湘舞慘然一笑,以袖掩面,縱身便跳下了河去……“老爺,有人跳河噯……”

    “是嗎?”廣原第一妒夫鄭成和從車轎中探出頭來,往那大河看了看,咧開一張雷老虎似的蛤蟆嘴,嘖嘖嘆息道:“圖個啥咧,這多冷啊。”說罷又縮回了頭去。

    “是啊?!避嚢咽揭查L吁短嘆:“雖未看清她的模樣,可是瞧那身段兒,該凸的凸,該凹的凹,挺饞人眼的吶?!?

    “嗖”地一下,鄭成和又探出頭來,瞪起一雙水泡眼道:“怎么說?是女的?哎喲你這個不開眼的混帳東西,停車、停車,快點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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