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睡一覺醒來,自己正躺在帳篷里,睜開眼適應光亮,轉頭見左右都沒有人,只有自己的睡袋在正中央。 門簾外透出的天色已經是黃昏,夕光燒的火紅,浮動著三三兩兩的人影,我翻身爬起身,哈欠著鉆出帳篷,胖子跟天真在煮晚飯,瞎子還嚼著他的檸檬草,坐在旁邊的山巖上,和木安一起吊著腳看手機,小張哥在清點刀片,一派歲月靜好的景象。 沒看見千軍萬馬和劉喪,我就問胖子他們人呢,至于為啥不問小哥,我感覺他倆的失蹤肯定跟小哥有關系,果然胖子就告訴我,他倆跟著小哥上小溪邊叉魚去了,還是張魚哥和他倆煩人跟班的陣容,只不過今天不是胖子和天真出鏡。 我站在風口醒醒神,黑瞎子他倆不知在玩什么,神色特別專注,望向他們,一陣風就吹來隱隱約約的引擎咆哮聲,好奇的走過去伸長脖子,見他們居然在看電影,好像是飆車戲,屏幕上都是輪胎碾過地面激起的氣浪,兩人看的目不轉睛,我問道:“什么片子?” 木安騰空露出半只眼睛,飛快地一瞅我,又看回屏幕:“《速度與激情》,要給你騰位置嗎?”我好笑地瞥著他們:“你倆也是心大,出來玩命還有閑心下電影看。” “勞逸結合,該玩就玩,該干就干。”黑瞎子鼓起腮幫子叼著檸檬草,像豚鼠啃菜,見我盯著他嘴巴看,他就笑:“不是同一根。” 夕陽的橙紅與天光交織出瑰麗的青紫色,繾綣似水,如同宣紙上潑出的水墨漬,我無事可干,漸漸的也被電影吸引,蹲在他倆中間津津有味地看起來,木安選片的眼光值得稱贊,一部看完我們還意猶未盡,連小哥站在我身后都渾然不覺,直到胖子敲著大鍋讓我們來吃飯,我轉身才跟小哥猛地對上眼,他幽幽地望著我,手里還端著一壺水。 我訕笑著眨眨眼睛:“什么時候來的?” “你夸主角帥的時候。” 黑瞎子的缺德從不遲到,壞笑著瞟我倆一眼,我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小哥面色如常,將水壺塞我手里,淡淡一句:“多喝熱水。”都不等我狡辯兩句轉身就走向鍋爐前,木安湊到我跟前,看看我干巴巴的嘴唇:“最近天氣干燥,補充水分非常有必要。” 弟弟你好陰陽! 我敢怒又敢言,正要開口,木安用眼風瞟瞟戴眼鏡正笑的貨:“其實剛才小哥什么都沒聽見,是黑瞎子故意補的刀,別放過他。” “后浪你怎么血口噴人,我年紀大可受不得委屈,要不讓啞巴來對質。”瞎子一向是戲精本精,當即以假亂真的大聲給自己辯白。 他倆都不是啥純良人,我干脆一眼瞪過去通殺,胖子舉著鍋勺向我們手舞足蹈,用詞優美,如殺豬嚎叫:“你們他媽還在磨嘰什么,非要老子端鍋潑你們臉上?馬上、立刻給老子死過來!”大臉異常兇惡,宛若八戒。 “不跟你們小屁孩爭長短。”黑瞎子轉頭利利索索地奔過去,吸口爐火飄出來的香氣,笑開花道:“好香,是什么——香茅草烤魚?好東西,我碗在哪,給我最大的。” 我一聽有香茅草烤魚,口水立馬泛濫成災,緊追著瞎子的腳步到爐火邊,胖子正用鐵架子叉著幾條肥魚在火上烤,油花滋滋的冒出來,灑上辣椒面和孜然,簡直誘人,胖子看著我:“小哥知道你喜歡,特地去河里給你叉的,不然你以為他閑的沒事。”千軍萬馬嘿嘿道:“最肥的魚是我叉上來的,給咱們族長的心頭寶。” 檸檬草又名香茅,在西雙版納,香茅烤魚真是最讓我念念不忘的美食,沒想到小哥竟然還記得,我感動的眼淚要從嘴里流出來,哈喇子淌的更厲害,胖子烤好魚,用刀子分給我們,配上剛熬的糊糊粥,我被香的退化成猴兒,碗里就沒空過,幸福的要仰天流淚。 黑瞎子的話沒錯,勞逸結合才是最好的。下什么斗,干飯看電影它不香嗎! 啃魚啃的起勁,我想起睡前他們商討的浮雕和焦痕,含糊地問他們有沒有結論,天真道有是有,但是不能百分百確定,他們后來在浮雕上看見有不尋常的劃痕,經過幾人費心的復原,發現是一小段銘文,大意是用高溫蒸熏,可以避祟,古人認為附著在身上的蟲子是魔鬼的詛咒,需要設法驅除。 “不管汪家的黑飛子起源于什么,蟲人存在的時間顯然更早,可以追溯到從前的白民國人,不過看銘文的意思,似乎毒蟲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并且一開始附在人身上的蟲子,不是現在我們遇到的五彩斑斕蟲,可能是蠱蟲,或是什么罕見的巫術。”天真道。 我剔著魚刺,盡量不回想包包人的種種,只是談到蟲子,胃里難免犯惡心,于是就轉開話題:“如果是人為的蠱術或巫術,他們的目的是什么,長生嗎?南越王會不會是重塑石塔的人?更或者,他是白民國的后裔?” “長生對大多數人都有致命的誘惑力,人會為之瘋狂到什么地步,我們都有目共睹過,咱們之前關于侵略戰爭的猜測還是片面了,青銅甗是用來除蟲的,等于小型的桑拿房,而南越王目前處在邊緣線上,跟白民國和石塔沒有切實的聯系。我們獲得的信息沒辦法串聯起來,還缺失關鍵的部分。” 天真的臉色并不如何凝重,口氣卻是冷的,聽著不容樂觀的樁樁件件,我逐漸的食不知味,他們也都悶聲不響,草草吃完,我和劉喪負責洗碗,蹲在溪邊,晚上的溪水寒涼刺骨,劉喪就讓我在一旁休息,他來就好。 我沒好意思,還是跟他一同洗干凈鍋碗瓢盆,走回去的路上,小溪離營地有幾百米,劉喪幾度欲言又止,我停下來,問他有什么事,劉喪猶豫著開口:“在你們談論浮雕的時候,我聽到小張哥的心跳聲有輕微加速,他好像知道什么,但沒告訴你們。” “沒事,他的秘密還少嗎,不要緊。” 我十分看得開,劉喪不贊同,他輕聲道:“小張哥心理素質強大,一般謊言不會讓他心神不寧,能讓他緊張的一定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