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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綰綰沉默地望著他，在那略顯失落的眼神中，除了費解之色，還有一股執(zhí)著的探尋之意，似乎想就此望進他內(nèi)心深處，一窺究竟。

    他急著打斷自己是怕聽見什么嗎？是怕她承認(rèn)擔(dān)心他，還是怕她承認(rèn)擔(dān)心他牽累北落師門？

    他總是這樣，做著令她溫暖動容的事，默默地對她好，讓她不自覺地想一步一步靠近，卻又在她鼓起勇氣努力靠近他的一瞬間，親手擊碎掉那些旖旎遐思，將她推開。

    蘇瑾他到底在怕什么？他對她好，難道真的只是因為北落師門這把劍？抑或者是他想彌補這些年內(nèi)心的歉疚？

    可他知不知道……

    林綰綰閉了閉眼，按捺住心中奇亂的心緒，神色驀然一轉(zhuǎn)，唇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地悲憫，“這一巴掌，本是你欠他們的，你還不了，那便由我來替你還，這樣心里也算好受些。”

    “我并不欠他們什么。”蘇景遷皺了皺眉，視線落在林綰綰涂過藥的臉上，眸色漸冷，猶如冬夜的湖底，隱藏著暗流涌動，“你從小到大何曾挨過耳光？孫菀寧她該死?！?

    林綰綰手上動作一頓，看向他的目光變幻莫測，夾雜著淡淡的失望和些微的冷意，“你當(dāng)真問心無愧嗎？孫菀寧就算再有錯，但喜歡你并沒有錯，更何況是你想利用他父親在先，招惹了她，他們本是無辜的，卻被你活生生拉入局中?！?

    “無辜？”蘇景遷嗤笑，耀人的眉眼間輕蔑和嘲諷之色一覽無余，“這南陵朝堂人心澆漓，早已國將不國，亂世之下，何來無辜？況且我從未招惹過孫菀寧，是她使了手段接近于我，如此趕著送上門，我又豈有拒絕之理？且不說她在背后如何算計我，光是她父親利用官職向百姓斂財，又用這些百姓的血汗錢來買-官鬻爵這一點，就已經(jīng)沒有無辜可言。”

    他神態(tài)慵懶，嘴角噙著一絲冷意，冷然的眸底倏然掠過一抹毫不掩飾的厭倦之色，“難道就因為她喜歡我這副皮囊，所以就可以仗著對我的喜歡為所欲為嗎？”

    蘇景遷的聲音不大，卻有如雷灌耳之勢，猶如一條刺眼的閃電，劈開了黑沉沉的夜幕，也刺穿了林綰綰內(nèi)心悲憫的霧靄。

    “林綰綰，不是誰都有資格在背后算計我，她使的那些手段我沒去計較，就算是欠他們，也已經(jīng)還清了。”

    林綰綰滿臉錯愕，他的一席話竟說得她啞口無言。

    原來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怔怔地看著蘇景遷，一絲意味不明的情愫在她眼底悄然劃過。

    是啊，若是沒有利用價值，蘇瑾又豈會容忍別人在背后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計于他？

    還未等林綰綰從翻騰的思緒中抽離出來，便又聽他正言厲色道：“看來你還是沒學(xué)會如何在高處站穩(wěn)腳跟。在高位者，不擇手段是為了保證自己不摔下去，也是為了肩上所擔(dān)著的責(zé)任，最不該有的，便是心慈手軟。”

    林綰綰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發(fā)現(xiàn)他眼底那抹一閃而逝地狠厲看上去竟顯得那般蒼涼，似乎在那瞳孔里倒映著他一路披荊斬棘走過的腥風(fēng)血雨。

    十四歲登基，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扶持，卻有那么多雙眼睛對著這個位置虎視眈眈，若不狠、不用手段自保，只怕他早已摔得粉身碎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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