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湘潭城,藥館內。 張莎一如既往地坐診看病,已有了三個年頭。 其親生父親陽威靖去看過女兒的藥館,就里頭簡單的陳設,和需要梯子才能摸到頂的藥柜,讓他大動肝火,給這些窮人看病,大堂內愣是一副像樣的錦旗都沒有。 于是陽威靖跟班頭胡崇憲私下打點過,著他找到被女兒看好的病人,送塊牌匾去藥館里,錢由他陽威靖出。 胡崇憲做事一向牢靠,直接去了一家木匠家,正是吳家公子自個兒開的,他得知是要給小醫女做牌匾,心頭驚喜地無以復加,像做嫁妝一般,花了兩個時辰給張莎做了一張牌匾,上書金色燙字‘醫者,妙手回春’ 吳樸虎手藝精湛,加上年輕力壯,平時一位老匠人要花兩天才做好的牌匾,他一個上午就給倒騰出來了。 起初胡崇憲得知吳樸虎將牌匾這么快就做好后,還很顧慮做工問題,當他看到展現在面前的牌匾,反而更愁了一些,做工沒得挑,可這與他的要求大了不止一個規格啊,而且去藥館看病的人都是窮人居多,萬沒有字體還是鍍金的,他問與吳樸虎說道:“我只給了五兩的錢,你做的可不止二十兩的價啊。” 胡崇憲也來不及關心吳樸虎的手藝是如何如此精妙,畢竟眼見為實,但一分錢都能難倒的男子漢,讓他開始盤算如何跟小匠人談返工一事。 胡崇憲道:“這塊匾的造假,我補不了多少錢給你。” 吳樸虎腰栓牛皮圍布,手里攥著兩把鑿子跟榔頭,一臉喜慶道:“小醫女的聲望遠近聞名,我前幾天胸口疼痛,吃了她開的藥,一副就好了,家里還剩著兩副放這兒,我都不閑著,待會兒就給煮了喝。” 因為太喜歡張莎的緣故,是吳樸虎潛意識里略過了他不要錢的意向,但這樣主動遞進的話,讓吳宗憲有些莫名其妙,跟這小子談價錢的事兒,怎么扯到他喝藥的份兒上了? 胡崇憲盯了吳樸虎兩眼,不知道他要表明什么,直截了當道:“你這是什么價位的牌匾,怎么跟我交代的不一樣,你是不是做錯了?” 吳樸虎剛做好一面自己能夠拿得出手的好東西,心情很好,他直接道:“除開客官你的五兩銀子,其余的算是我的心意,之前都還沒有太好的機會,現在客官來了,還請你送過去了。” 這種贈人玫瑰的行徑是挺不錯,胡崇憲轉念一想,待會兒還得找個病人送過去,眼前的小伙子身體挺好,扛著牌匾倒也順暢,當即說道:“既然是這樣,那剩下的草藥你也別喝了,給你個機會,把這牌匾送到藥館,親自交到我家小姐手中,你看成不成?” 吳樸虎只覺天上掉了餡兒餅來,原來此人是陽家堡的人,道:“行啊,我馬上關門,這就把這個牌匾送過去。” 吳樸虎主動與胡崇憲多說話,好混個臉熟:“城里邊兒雖然不止小醫女一個大夫,但小醫女的聲望是最高的,那些有錢人也是心眼小,小醫女收了他們的錢,卻不收窮人家的,就都不給送錦旗牌匾了,所以一直我也想做一個給小醫女,可是怕小醫女不收,現在好了,有了客官你起的頭,我就是上刀山火海,也把這個牌匾給送過去。” 明顯巴結的話,讓吳樸虎自個兒聽得怪尷尬的,胡崇憲也沒抹他面子,說了一聲好,便拿著牌匾站到了街道上去,吳樸虎嘿嘿笑了兩聲,拿起墻角磊在一塊的木板,在門沿兒下拼接,迅速地將鋪面關了。 本來挺開心的,因為吳樸虎有陽家堡的人陪著去,心里才底氣十足,但得知胡崇憲不能露面兒時,吳樸虎說了一聲沒關系,然后就自個兒扛著一個牌匾走在大街上。 身邊人來人往,吳樸虎他腳下走得很穩當。 但在胡崇憲離開的那一剎那,吳樸虎變得有些心虛了。 吳樸虎右手將牌匾扛在肩頭,注視著周遭人們的眼光,感覺好多人都盯著自己看,走過了兩條街道后,吳樸虎換了換手,變成了左臂將牌匾夾在腋下。 因為知道自己是要贈送給張莎的,他都覺得所有人都知道他要送給張莎,心里頭有些發慌,他把頭埋下去,生怕被別人認出來。 怎么以前自己帶些小玩意兒的時候,沒這么多的怪相呢,可能是以前的小偷小摸,別人都不知道,如今抗著個大匾額,才會如此吧。 不多時,吳樸虎人已站在了藥館門前,他不敢進去,正進退兩難地掙扎著。 有個年紀大的老頭大門口路過,瞧見了吳樸虎手中牌匾的字樣,對他詢問道:“喲,小子給小醫女送牌匾啦?該是給人家小醫女送塊牌匾嘍,瞧瞧人家心一堂跟萬花露春的大夫,都收了十幾二十面錦旗啦,小子你這塊牌匾送進去,指定一片的叫好聲啊!” 吳樸虎愁眉苦臉地擠出一絲笑容,他點點頭,沒說話也沒動身進藥館里去。 老頭瞧著他難受,毫不客氣地走上去,一把幫著吳樸虎連人帶匾地拖進了藥館,老頭身體挺好,中氣足,聲音洪亮地朝著藥館里喊:“快來看啊,有人給咱們小醫女送牌匾來嘍,都出來看看哦!” 正在堂內的張莎給病人抓藥,停下手中細活,轉身瞧去,正好看到院子里的陽光下,吳樸虎耷拉著的腦袋,懷中抱著一塊牌匾,木呆呆地站在院子里,他身邊有個老爺子大聲喧鬧著,貌似這樣的聲量想要這事兒,傳到隔壁街道上去。 許多病人走了出來,還是有街上喜歡看熱鬧的湊近了門來。 張莎小心翼翼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走下三步木階,看著搖搖晃晃四處打量的吳樸虎,笑道:“是你啊,你來給我送牌匾的嗎?” 吳樸虎不敢不正視張莎的問話,他瞧了一眼張莎便轉移了目光,深呼吸一口氣,尷尬笑道:“是啊,你治好了我的病,我看到別的大夫都有很多人送錦旗,所以想著做了一塊牌匾送你,表示心意。” 張莎微微一笑。 一旁的老大爺搶過吳樸虎手中抱著的牌匾,努努嘴,朝著屋檐急切道:“就交給我吧,我現在就裝訂上去。” 張莎擔心道:“李伯伯,還是一會兒我叫人吧,你別摔著了。” 被張莎喚作李伯伯的老頭,一臉嫌棄道:“這怎么成?我前些日子還念叨著這事兒,沒成想這么快就夢想成真了,所以這得老頭子我親自來啊,小醫女,你就放心地讓老頭子來吧!” 老頭兒抱著牌匾,走到了大堂的屋檐下,往里屋搬凳子去了。 吳樸虎兩手空蕩蕩地站在院子里。 張莎走上前去,感謝道:“謝謝你啊,費了那么大的功夫,做了這么好的牌匾來。” 張莎不太會感謝人,話也說不溜,她干脆邀請道:“你跟我進來坐會兒吧,這里交給李伯伯。” 從里屋走出來的老頭子,將凳子搬到屋檐下,吳樸虎見了說道:“沒關系,你去忙你的吧,我幫老大爺看住凳子,不能讓他摔了。” 張莎覺得有理,笑著回到了大堂內,路過老大爺的時候,跟他說道:“李伯伯,樸虎哥幫你看著凳子啊,麻煩你了。” 李伯伯笑容滿面,臉上的皺眉相互擠兌著:“不麻煩不麻煩,老頭子馬上就給你弄好,保證穩穩當當地掛個一百年!” 張莎回首再一次給吳樸虎報以微笑,這讓吳樸虎心頭顫動得都快跳出來了,原因是張莎在老頭子面前叫了他一聲樸虎哥。 當老頭子把牌匾擺正,掛在了大堂進門的屋檐下時,老頭子叫喊著:“小醫女,快出來看看。” 張莎正在給人看病,她示意眼前的病人稍等片刻,笑著小跑著來到屋檐下,回身抬頭一望,只瞧著‘醫者,妙手回春’六個黃金大字,在陽光下十分奪目。 “很大氣誒。” 滿心歡喜的張莎邀請道:“李伯伯,樸虎哥,到里邊兒休息一會兒吧,我去沏茶。” 李伯自然不會推辭,可吳樸虎則說道:“小醫女,我還得回去做工,有好些木工沒有做出來,我趕著交貨。” 張莎不強留,跟吳樸虎再次道了一聲謝謝。 自凌元突然的離開后,好像這么多久以來,今天吳樸虎送來的牌匾,才是張莎最開心的一天。 其實張莎每天都會聽到好多好多的感謝,她也生活得很開心,但如今日送來的牌匾,像是給她注入了一些新鮮的血液來。 今天提前診完了所有的病人,張莎心情大好,關掉藥館后,就去了吳樸虎自己開的鋪子。 她以前也有路過這里,但吳樸虎的鋪子不在陽家堡跟藥館之間。 當張莎出現在吳樸虎面前的時候,這小子還在認真地做著木偶。 張莎不忍心打擾,就自個兒走進鋪子,圍著店鋪里的陳設到處看看。 她跟吳樸虎接觸的時候,還覺得他只是一個鐘鳴鼎食家的孩子,展現在她面前的玩偶跟書畫,不過是他興趣,只圖個開心快樂,沒想到他除了自己開鋪子,自己還做了滿屋子的玩偶,擺放著一塊兒賣。 “隨便看,我這里的東西都是自己做的,價格比較實惠,十枚銅錢到十貫銅錢不等,買兩個會便宜一些。”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