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苡抬眼望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胸口纏著厚厚的繃帶，在護士的攙扶之下站在那里的李崢西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原本慘白如紙的臉色顯得蠟黃，看上去形同鬼魅。可是他棱角分明的臉卻依然緊繃著，鋒利的目光從眼中迸發，死死看著莫子苡。

    莫子苡差點站立不穩，看向亨利，亨利無奈的搖頭：“他死也不肯用麻藥，幾次疼得昏了過去，還是不肯。剛剛還昏迷著呢，怎么這么快就醒了？”

    李崢西緊抿了嘴唇，額頭上豆大的冷汗不停的冒出來，但他卻沒有理會，只是看著莫子苡

    她不知道他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能站在那里，可是看著他的樣子，她終于移不開腿。

    “過來。”過了很久之后，他才開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暗啞，仿佛透露著無邊的痛楚，有氣無力。

    莫子苡看著他，呼吸逐漸紊亂。

    李崢西只覺得眼皮沉重不堪，卻依舊強忍著看向她，再次重復：“過來

    莫子苡完全不知道應該怎么辦，此時顧楚凡突然用力將她往李崢西那邊一推，她措手不及，往前行進了一段，已經離他不到五米。

    這樣近的距離，她清晰的看到他眉間隱藏的痛楚。他蒼白的臉，他仇恨的眼，他緊緊抿著的唇，他因為疼痛而佝僂著的身軀――一切的一切，她聽見自己心中什么破碎的聲音，所有的防線驟然崩潰！

    眼淚瞬間從眼底深處滑落，她泣不成聲，在那里蹲著身子，不停地哭。

    他為什么要這樣？他愛她嗎？如果愛她，為什么要等到現在才來愛？為什么非要到她如此不堪的時候，他才愛？

    她蹲在那里，身后是雷恒，面前是李崢西，兩個男人都死死看著她。雷恒緊握著拳頭，而李崢西是緊咬著牙。

    李崢西向身邊的護士示意，終于一步步艱難的朝她靠近，在她面前，花費了很大的力氣克制住自己顫顫巍巍的手，對著她伸了出來。

    莫子苡遲疑著，抬眼看著他。他的臉，在朦朧的淚眼中顯得支離破碎，仿佛預示著他此刻正承受著的痛楚。她終究是不忍心，站了起來，和他面對面，卻沒有握他的手。

    他的手在發抖，僵在半空中，過了很久，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次將手舉到她臉頰的高度。

    他在發抖，她清楚的感覺到他疼到在發抖，可是他卻依舊堅持著，將手放到了她的臉頰上，虛弱的開口：“愛……我？”

    她渾身一震。他的手即使已經貼在她的臉上，卻還在止不住的發抖，她終于抬起手握住他的大掌，聲音很輕很輕，卻很清晰：“是，我愛你……從前我愛你，現在，我還是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