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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扎布瑞爾以右手錘擊胸膛，隨后面朝堡壘，雙膝跪地，解下了武裝帶。他將劍、槍與翼盔從其上取下，擺在自己面前，隨后便一動不動地閉上了眼睛。

    盧瑟嚴肅地站在他身后，那雙本該因年老而喪失銳氣的眼睛絲毫沒有渾濁，依舊明亮，甚至亮得有些駭人。

    縱使這里一片安靜祥和，他也完全沒有放松警惕，仿佛黑暗的山林中真的有些東西在窺視。

    扎布瑞爾平心靜氣，在短短二十秒后，他便心無旁騖地進入了冥想的狀態(tài)。他的感知開始變得靈敏，蟲鳴鳥叫，微風吹拂。種種事物盡數(shù)被他捕捉，卻無一真正使他動容。

    在他心中，在他頭腦的想象之中，這些事物都并不存在

    奧都魯克堡壘的種種無比詳實地浮現(xiàn)。

    被砍伐的森林，一捆捆綁好的木材，運輸車來往不休。塵土飛揚，木屑旋轉(zhuǎn)，落在工人們的肩膀上。

    不遠處的堡壘城垛上站著巡邏的騎士，正用兼具憐憫與厭惡的目光打量著這些他們眼中的泥腿子農(nóng)民。

    他們還不知道卡利班即將迎來何等劇變，曾幾何時，戰(zhàn)爭是騎士的專利，是他們身份的象征，也是他們必須存在的一種理由。

    以上種種都將在帝國到來以后被徹底改變，此后一萬年間，卡利班的輔助軍以其極高的素質(zhì)揚名銀河。沒人知道他們曾經(jīng)是被鄙視的供養(yǎng)者，至于那些鄙視他們的人，則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扎布瑞爾并不同情他們，他以身為秩序騎士團后人的身份而驕傲。

    和其他騎士團不同，秩序團從不在意高低貴賤，也決不認同那一套只有貴族才能成為騎士的想法——只要能夠證明自己擁有過人的品行與功績，秩序團歡迎所有人。

    在他看來，這幾個騎士能夠站在奧都魯克的城垛上簡直是一種殊榮，如果不是帝皇要來到的話.

    等等——

    扎布瑞爾猛地睜開眼睛。

    他伸手拿起翼盔戴上，目鏡縮放畫面，正站在西邊城垛上的幾名騎士再度映入了眼簾。

    在這個時間，帝國與帝皇的傳說早已從信使口中傳遍了整個卡利班，所有人都知道了人類過去的輝煌與舊夜的恐怖。他們還未見過帝皇，但他們已經(jīng)開始期待與他見面的那一刻。

    多數(shù)人都懷揣著熱切，就算是那些理智到了極點的人也只是在懷疑中放慢了腳步.

    而這幾位騎士不同，他們此時所擁有的表情不含半點善意。扎布瑞爾皺起眉，下令讓分析系統(tǒng)閱讀唇語，機械音隨后傳來，頭盔忠實地執(zhí)行了他的命令。

    “我們怎么能容許這種事情發(fā)生？這個所謂的帝國將從我們手中奪走卡利班，我們的傳統(tǒng)和榮譽將不復存在。”

    “看看他們正在做的事情，森林正在消失，學徒們更愿意聽阿斯塔特的命令而非他們原本的導師，現(xiàn)在就連那些農(nóng)夫都可以成為戰(zhàn)爭的一份子了！”

    “我們要奪回卡利班。”

    “但萊昂會怎么做？他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讓他去死吧，他本來就和那些自稱為阿斯塔特的怪物是一種東西。”

    “或許我們應(yīng)該嘗試著拉攏盧瑟”

    扎布瑞爾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劍，分析功能還在將這些話語源源不斷地送至他的耳邊，但他已經(jīng)不再想聽下去了。

    沉重的憤怒正在壓迫他理智的神經(jīng)——如果有人問，扎布瑞爾會非常干脆地承認：是的，他現(xiàn)在怒不可遏。

    盧瑟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這件事曾真實的發(fā)生過，但不是在這個節(jié)點。”老爵士面無表情地說。“在我所熟知的歷史中，他們在帝皇到來的前兩周才開始密謀。”

    “奧都魯克的集結(jié)大廳下有一個單獨的密室，這些人會在深夜時分進入其中，商討陰謀。最后，他們得出一個結(jié)論：在正面戰(zhàn)場上，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帝國相匹敵。因此，如果他們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就必須不擇手段.”

    “他們做了什么？”扎布瑞爾問，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調(diào)滿懷仇恨。

    盧瑟低下頭，放開手。

    “他們想要刺殺帝皇。”他輕輕地說。“這件事最后被年輕的扎哈瑞爾所阻止，而在這里他們的商討提前了，因此決策也提前了。”

    “現(xiàn)在，他們打算在帝皇到來以前就催生叛亂。看見城墻下的那些工人了嗎？他們將成為第一批犧牲品。”

    “兩天以后，一輛失控的爬行者將碾壓數(shù)十個工人，并摧毀奧都魯克的一部分城墻。他們會趁機抓住機會，將事態(tài)擴大——很愚蠢的計劃，但這件事并未發(fā)生在我們的歷史上。我想，你大概知道是誰在推動此事進行。”

    扎布瑞爾無比迅速地站了起來。

    他不知道扎哈瑞爾到底是誰，雖說此人的名字與他很是相似，但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應(yīng)當如何阻止此事。

    “我們要怎么做，爵士？”

    “我們什么也不用做。”盧瑟說。“我已經(jīng)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話音未落，忽然之間，堡壘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了起來，像是蓋上了一層光做的布。無論扎布瑞爾怎樣去看，也看不見真切。

    他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天光乍暗，星夜與黑暗一同降臨到了他們頭頂，然后又是白晝

    這一切都發(fā)生的并不算快，但就是令人難以思考去其中含義，哪怕扎布瑞爾已經(jīng)竭盡全力地試圖理解，他的頭腦此刻也依舊呆滯地像是塊木頭。

    扎布瑞爾遙望那城垛，卻再沒看見那幾個叛徒。原本在城墻下方運行的機械此刻也深入山林之中，無一靠近。那個官員倒是仍然坐在原地，揮舞著手里的數(shù)據(jù)板，向著來做工的人們講述規(guī)章制度。

    他四處掃視，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卻再也沒有看見任何值得注意的事，僅有一片秩序井然。似乎，就像是老爵士所說的那樣，他已經(jīng)將該做的事情全都做完了。

    扎布瑞爾驚愕無比地轉(zhuǎn)過頭，看向盧瑟，但他沒有再看見那個滿頭白發(fā)的老人。

    盧瑟消失了，留在原地的僅有一扇閃動著金光的門扉，一個帶翼劍徽記，以及一封枯黃色的信函。火漆頑固地停留在信封中央，一只天鷹于其中振翅欲飛。

    暗黑天使彎腰撿起徽記與信函，但沒有立即打開。他回到自己冥想之處，重整武裝，檢查動力甲與武器本身，然后深呼吸——直到他確信自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他方才打開那封信。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扎布瑞爾，那就代表著我已經(jīng)做完了所有我該做的事情。”

    “我知道你現(xiàn)在多半仍然感到困惑，諸多問題纏繞在你心中，亟待解答。我有幾位酷愛用謎團來交流的朋友，而我不同，因此我會直接告訴你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卡利班是一個被詛咒的世界，它曾經(jīng)遍布混沌污染，直到萊昂·艾爾莊森的出現(xiàn)。我相信伱對這些事非常熟悉，殺死巨獸，與天狼星騎士團之間的爭斗”

    “但是，回首凝望，你可曾有感到過某種難以形容的古怪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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