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杜恕沒有想到,之前他想都不想就直接下令處死、闖關入境的那個鮮卑人,居然會是慕容部鮮卑首領——率義王莫護跋的幼子慕容木易! 如果這只是一般的鮮卑人,有持節大權的自己自然可以先斬后奏,但慕容木易的身份敏感且特殊,如今自己不經上奏就自行斬殺,一旦引起慕容部的動亂,后果自然不堪設想! 杜恕不知道的是,慕容木易一被抓住,其實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但通報消息的親隨卻在給杜恕匯報時隱瞞了這個重要的消息。 這一切自然都是征北將軍程申伯的安排。 “杜恕此人雖精明強干,但卻只精于政務,不曉得什么機謀權變,果不其然,如今老夫只不過略施小計,他就深陷其中了!” 征北府中,程喜左手端著一只盛有珍貴蒲桃酒的銅樽,右手則把玩著一枚精美無比、黃玉所作的朝天犼紐飾紫綬印章,印章下浸染著暗紅色的陰刻篆文,此刻在燭火的掩映下透著幾分詭異的氣氛。 “來人,準備墨寶,本將軍要上奏陛下,陳啟太傅,彈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杜務伯!” “是!” 那名一直在杜恕身邊效力的親隨,此刻恭恭敬敬的將文房墨寶仔細的鋪開在了他真正主人的案前。 ———————————— “杜使君,您與程征北并無舊怨,程征北執掌北境軍事,屬下總覺著此事還可向程申伯坦白求助!” 這名幕僚是杜恕從洛陽帶來的左右手,一向以智計出眾著稱,杜恕心煩意亂之下,首先找了他來一同商議對策。 聽了幕僚的話后,杜恕眉頭緊皺,搖了搖頭: “那程申伯一向貪狠,且與司馬太傅關系匪淺,我雖不參與黨派之爭,但現如今卻在推行新政,他豈能為我開脫?” 那幕僚忠心于杜恕,此刻倒也不藏著掖著,他繼續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使君,以屬下之見,此事一開始恐怕就與程征北有關系,如今使君不及時伏低做小,恐怕災禍難以預料......” 幕僚的話尚未說完,便被杜恕打斷了: “荒謬!程申伯就算位高權重,我也不懼,更何況我本就有陛下欽定的持節之權,即便處死了慕容木易,我也不算有什么違法之舉,我怎么會向他這個詭詐小人俯首!此事休要再提!” 杜恕此時心想,當年程喜由于嫉妒,彈劾田豫時,田豫的罪名比自己斬殺慕容要大得多,也只是被解職而已,自己又有什么可怕的。 但杜恕不知道的是,真正與他作對,設計害他的,并不是程喜一人,而是以司馬懿為首的一眾反對變法的太傅黨! —————————— 大將軍府,西苑堂下。 西苑主人安鄉侯曹羲此刻正坐于案前批改處理著大哥交付于他的政令條陳。 年近不惑的他,早已不復年輕時的風采,他的鬢角也已生出絲絲白發,唇上也留出了一部髭須,但這并沒有讓他的氣質發生什么變化。 他仍舊還是像以前一樣,充滿著溫和、柔煦的謙謙君子之風。 “爹爹……” 這時,一個扎著丫髻的六歲小姑娘蹣跚的爬上了西苑臺階,“吱呀”一聲推開了房門,跑到了父親案頭: “你不要再寫字了嘛,陪舒兒玩兒好不好。” “是良辰吶。” 曹羲將筆擱在硯臺上,滿是慈愛的摸了摸孩子的發髻: “今天怎么沒有去找你明月哥哥玩兒呀?” “明月哥哥他,現在每天都會跟夏侯表舅【夏侯奉】、顧霆爺爺、還有禁軍那些將軍們練武,顧不上和舒兒玩兒。” 孩子口齒不清的說道。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曹羲十分祥和的笑了,他眼角因此現出了不甚明顯的細紋: “良辰乖,爹爹這會兒啊,還很忙,爹爹答應你,等爹爹忙完了,再來陪良辰玩兒好不好?” 小姑娘一聽這話,撅著嘴不開心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她撒嬌道: “爹爹騙人,爹爹每次都告訴舒兒說忙完了就陪我玩,可是卻總是忙不完。” 曹羲刮了刮女兒小小的鼻子,笑著保證道: “爹答應你,這次是真的,一定不會再騙良辰啦。良辰乖,快去找你娘親吧。” 他望著孩子步履蹣跚的可愛背影,輕聲喃喃道: “快了,快了……” 就在這時,府上曹羲的門吏急匆匆的來到了書房,說出了一個十分令曹羲吃驚的消息: 征北將軍程喜彈劾上奏杜恕杜務伯惡意斬殺慕容部鮮卑王子,陛下下令剝奪杜恕官職,將之征還洛陽,下廷尉定罪! 杜恕在幽州推行改制才不到小半年,新政實行頗有成效,可沒想到卻轉瞬即逝,陛下是支持改制的,絕不會輕易罷黜杜恕。 曹羲轉念一想,旋即明白過來,那慕容部如今日漸強大,本來一直臣服于大魏,如今杜恕不知何故斬殺其王子,自然對北境造成了很大的威脅。劉放、孫資、荀顗、賈充、司馬駿這些陛下身邊太傅黨的侍中、常侍們自然第一時間就對陛下痛陳了杜恕的過失,陛下雖然支持變法,但同樣心系北境,大怒之下做出如此決定,也能讓人理解。 曹羲想通了這些個關節后,立即便決定前去正堂尋找大哥曹爽,一起商議杜恕一事的解決辦法。畢竟消息已經傳到了洛陽,那就說明押送杜恕的囚車已經在路上了,曹羲想到這里,不敢耽擱,即刻就動身疾步往正堂趕去了。 —————————— 杜恕被判罪的事情很快便傳到了豫州境內。 自從當年在大將軍府,被大將軍曹爽任命為郡主簿后,山濤便一直兢兢業業,謹慎為官,后來便被新任豫州刺史的毌丘儉提拔為了河南從事。 豫州,官衙之內。 這一晚,山濤與同袍石鑒二人由于處理公事一直到深夜,由于太晚,于是兩人便沒有回住處,而是在官衙內休息了下來。 山濤躺了好一會兒,始終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睡,石鑒猜他有心事,于是開口問道: “巨源兄,你怎么了?” 山濤長嘆了一口氣: “沒什么,我就是忽然想到,杜恕杜務伯一向小心謹慎不參與黨派之爭,竟會忽然從持節刺史的高位上墜落,落得個囚車檻送,生死未卜的下場,不免覺得心驚肉跳!” 石鑒聞言,出言安撫了山濤一陣,兩人說了半夜的話后,這才沉沉睡去。 夜,漸漸深了。 就在這時,正在熟睡中的山濤忽然汗流滿面,眉頭緊皺,嘴里含混不清的說著聽不清楚的夢話,似乎是做了什么噩夢。 突然,山濤驚呼一聲從榻上翻了起來,他驚恐的用腳踢了一下正在熟睡的石鑒。 “誰……” 被踢醒的石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嘟囔著說道: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