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又故光祿大夫張緝,無罪而誅,夷其妻子,逼恐至尊,莫不傷痛;而司馬師舉家稱慶,反以歡喜,其罪七也! 當今陛下踐阼,聰明神武,欲行簡樸仁政,天下聞之,莫不歡慶,而司馬師獨懷憂心。陛下欲臨幸師舍以省其疾,復拒天子于門外,不奉法度,其罪八也! 近者領軍許允當為鎮北,以廚錢給賜,而師擅自加罪,雖云流徙,道路餓殺,天下聞之,莫不哀傷,其罪九也! 司馬師多選精兵,以自營衛,宮城五營領兵,闕而不補,以致天子衛士不齊!天下所聞,人懷憤怨,其罪十也! 司馬師欲擅強勢,以逞奸心,壞亂舊法。合聚王室諸藩王公囚禁于鄴,欲悉誅之,以成其舉事廢主之奸謀。然上天不佑奸邪,使其目腫,是其罪十一! 將士們,今我等舉義師、勤王事,所擋必破!所阻必除!此番北上,必定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此刻毌丘儉臉上的淚水與鮮血混雜,心中更是激動不已,他噌的一聲抽出腰間明皇帝贈與他的寶劍,再次高聲激勵士卒道: “大魏萬年!” 千萬將士此刻與他們的主將毌丘儉一齊呼喝出了這世間最令人震撼的呼聲: “大魏萬年!大魏萬年!!!” —————————————— 鎮東大將軍、安邑侯毌丘儉與揚州刺史、山桑侯文欽二人,以郭太后詔令清君側的名義,起兵數萬,正式開始討伐起大將軍司馬師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當毌丘儉和文欽討伐司馬師的檄文傳到京師以后,整個朝堂都為之炸裂了起來! “要知道,那毌丘儉可算得上我大魏數一數二的名將啊,當年遼東八國整整數千里的土地,都被他以數萬鐵騎踏平了啊!” “誰說不是呢,如果是毌丘儉起兵,那此戰恐怕就麻煩了!” 忍受著左眼眼瘤劇痛的司馬師,此刻聽著耳邊這些刺耳的聲音,心情煩悶到了極點。即便如此,他還是耐著性子繼續看著手中那封毌丘儉親筆所寫的討伐檄文【有改動】: “故相國懿,匡輔魏室,歷事忠貞,故烈祖明皇帝授以寄托之任....齊王以懿有輔己大功,故遂使師承統懿業,委以大事。 然逆臣司馬師擅權驕恣、敗軍辱國、上迫天子、下凌群臣。臣以為,當使司馬師遜位避賢,罷兵去備,如三皇舊法,則天下協同。 臣等先人皆隨從太祖武皇帝征討兇暴,獲成大功,與高祖文皇帝即受漢禪,開國承家,猶堯舜相傳也。 臣與安豐護軍鄭翼、廬江護軍呂宣、太守張休、淮南太守丁尊、督守合肥護軍王休等議,各以累世受恩,千載風塵,思盡軀命,以完全社稷安主為效,雖焚妻子,吞炭漆身,死而不恨也! 按師之罪,宜加大辟,以彰奸慝。春秋之義,一世為善,一世宥之。懿有大功,海內所書,依古典議,廢師以侯就第。 弟昭,忠肅寬明,樂善好士,有高世君子之度,忠誠為國,不與師同。臣等碎首所保,可以代師輔導圣躬。 太尉孚,忠孝小心,所宜親寵,授以保傅。護軍散騎常侍望,忠公親事,當官稱能,遠迎乘輿,有宿衛之功,可為中領軍。 春秋之義,大義滅親,故周公誅弟,石碏戮子,季友鴆兄,上為國計,下全宗族。殛鯀用禹,圣人明典,古今所稱。乞陛下下臣等所奏,朝堂博議。 若師負勢恃眾不自退者,臣等將率所領,晝夜兼行,定討滅之,以報王室! 臣等今日所奏,惟欲使大魏永存,使陛下得行君意,遠絕亡之禍,百姓安全,六合一體,使忠臣義士,不愧于三皇五帝耳! 臣恐兵起,天下擾亂,臣輒上事,移三征及州郡國典農,各安慰所部吏民,不得妄動,謹具以狀聞。惟陛下愛養精神,明慮危害,以寧海內。 師專權用勢,賞罰自由,聞臣等舉眾,必下詔禁絕關津,使驛書不通,擅復征調,有所收捕。 此乃師詔,非陛下詔書,在所皆不得復承用。臣等道遠,懼文書不得皆通,輒臨時賞罰,以便宜從事,須定表上也!” “哼!狂妄!” 司馬師此刻因震怒而顫抖,狠狠的將那檄文擲到了地上。 皇帝曹髦此刻倒是顯得極為平靜。 司馬師看了皇帝那波瀾不驚的模樣,心中忽地一動,甚至懷疑起了此番變故是否就是出自他的安排! 但司馬師來不及懷疑其他的事情,他的當務之急,就是如何盡快平定毌丘儉的“叛亂”。 “大家都議一議,盡快選出掛帥的人選!” 此番起兵的,乃是聲震天下的‘大魏霍去病’毌丘儉,本來由司馬師親自掛帥出征,是最為妥當的,但奈何司馬師近日來眼疾越發嚴重了起來,因此他不敢貿然出征。 但司馬師沒想到的是,他一句話問過去,滿朝文武竟無一人敢應聲。 畢竟此次他們要面臨的敵人,是曾經橫掃八國,勒石東疆的毌丘儉! 過了半晌后,司馬昭的老丈人王肅這才開了口: “大將軍,恕老朽直言,毌丘儉威名過盛,此番恐怕除了大將軍親征之外,主帥人選別無他人了!” 司馬師倒是想主動掛帥,可此刻左眼的劇痛使他站都站不穩了,他更談何披堅執銳親上沙場呢? 司馬師彷徨之際,只能將目光移向他平素最為信任的尚書傅嘏和侍郎鐘會二人。 傅嘏和鐘會對視了一眼,無奈的嘆了口氣: “啟稟大將軍,王大夫所言極是,此番東南之亂,恐怕非大將軍親征不能定之!” 司馬師聞言后,強忍了片刻劇痛之后,終于還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曹髦見整個朝堂達成了一致,這才開口下達了出兵的詔命: “傳旨,命大將軍親統中軍步騎十萬,再召豫州、徐州、荊州三方之兵,克日啟程,早定邊患!” “臣,遵旨!” 司馬師此刻雖然劇痛無比,但他依舊倔強著下跪領下了那只對自己并無多大意義的沉甸甸的虎符。 司馬師知道此次軍情緊急,因此不敢耽擱,立即便召集了中軍步騎,急匆匆的朝著東南進發了起來。 ———————————— 大將軍行營之內。 尚書仆射、武陽亭侯傅嘏與參軍、關內侯鐘會正與司馬師商討著前線的軍機。 “大將軍,鎮南將軍諸葛誕雖是您的姻親,但其一向與夏侯玄、毌丘儉等人交情匪淺,如今毌丘儉起兵作亂,勢必會派人聯絡諸葛誕,依我之見,當速速派遣大軍以及江湖死士封鎖揚州與豫州之間的各個要道,不讓二人互通消息、連成一片才是!” 傅嘏思慮了半晌之后,獻出了這條計謀。 “嗯,蘭石說的有理......” 眼睛劇痛的司馬師此刻強打精神,點了點頭。 “大將軍,蘭石所言甚是。” 鐘會眼珠一轉,立即補充道: “不過,會還有一計,不但可以讓毌丘儉孤立無援,而且還可以讓諸葛誕主動幫助我們,盡快剿滅毌丘儉!” “哦?不知士季有何妙計?” 司馬師見鐘會又出妙計,右眼中頓時精光四射。 “大將軍,只消在下模仿毌丘儉之字跡,寫一封信,再遣人送去給諸葛誕過目,大事便可成功!” “妙!妙!我倒忘了士季有模仿天下人筆跡的神技,既然如此,就有勞士季了!” 鐘會剛剛寫好書信,司馬師尚未來得及觀看,帳外的傳令兵便上前通報了起來: “啟稟大將軍,荊州刺史王伯輿【王基】、征南大將軍王文舒【王昶】已率荊州兵馬來到了許陳郊野,王伯輿王刺史正在帳外求見!” “快傳快傳!” 聽聞善于謀劃,智計過人的王基已到,司馬師的心中又踏實了幾分。 “大將軍,您為何還不趕快南下占據揚州險要,搶奪地利,反而還在此安坐?!” 王基一向處變不驚,司馬師倒是從未見過他這般著急的樣子: “伯輿,我想按照陛下的安排,等諸路大軍齊聚許陳之后,再一并南下!” 王基聽了這話后,連連搖頭道: “大將軍,有道是:將在軍,君令有所不受。揚州形勝,毌丘儉占之得利,我軍先占之亦得利,此正所謂兵家爭城之理。今項城以北,南頓有一屯糧大邸閣,其所屯糧草,足我大軍四十日糧。若毌丘儉搶先奪此堅城,則有先發奪人之患啊!大將軍今不早行,若其搶先占據南頓,則勝負之數難料啊!!” 司馬師聽了王基的話后,頓時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如此,我這便下令,命三軍火速進兵,搶占南頓!” 就在司馬師的大軍剛剛占據南頓之際,毌丘儉和文欽也正在向南頓城星夜進發! “他奶奶的!” 性子暴躁、擔當先鋒的文欽見遠處南頓城上已有司馬旗號,頓時氣得破口大罵: “司馬狗賊真是狡猾,竟被他識破了仲恭的妙計!撤!” 毌丘儉得知了司馬師搶占南頓的消息后,心中的憂慮又增添了幾分,但他怕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三軍士氣,因此并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頹勢,他將馬鞭一揚,調過了座下‘白玉虎’的馬頭: “將士們,撤回項城!” —————————————— 豫州。 鎮南大將軍諸葛誕此刻正就著燭火凝神望著信上熟悉的筆跡。 “公休吾兄,見字如面。 今大將軍把持朝政,挾持天子以令天下,懷有大逆不道之心。 你我二人手握兵權,保有東南,何不趁此良機起兵淮泗,成一番王圖霸業! 弟仲恭白。” “仲恭怎會......,難道他是受了文欽那狗賊的蠱惑?” 諸葛誕見了這封信,先是疑惑不已,待他確認了信上筆跡之后,心中頓時轉疑惑為震怒: “哼!毌丘儉,枉我一向將你看做良朋益友,如今國家有難,你不思報皇恩,反而想著什么宏圖霸業,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諸葛誕將那封信撕的粉碎,心中亦對毌丘儉失望至極。 雖然諸葛誕總感覺哪里不太對勁,但本就有些懼怕司馬家權勢、且厭惡文欽為人的他此刻并沒有想太多,立即決定遵照司馬師的意思,發豫州兵馬,打算渡過安豐津,策應司馬師的大軍,對毌丘儉和文欽形成夾擊之勢。 不久之后,征東將軍胡遵也督率著青、徐諸軍自譙宋之間截斷了毌丘儉和文欽大軍的歸路! 這場看似龍爭虎斗的大戰,其實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結局。 雖然毌丘儉身經百戰、威名赫赫,但他注定不可能和整個大魏的國力、軍力相抗衡! 當司馬師親率大軍屯駐汝陽、監軍王基督前鋒諸軍占據南頓的時候,毌丘儉就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望著行軍圖的司馬師此刻暫時忘記了左眼的痛楚,心中只有即將得勝的興奮與激動。 畢竟,打敗了毌丘儉,自己的威名也會得到空前的提升! “傳令,讓各路大軍堅壁清野,切切不可與毌丘儉交戰,只要將其圍困于壽春城中便可!” —————————————— 面對諸路大軍的圍困,毌丘儉、文欽確實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毌丘儉和文欽雖然輪番出陣辱罵司馬軍,但不論自己用出什么辦法,對方就是像一只縮頭烏龜一樣不肯出來。 由于淮南將士家屬皆在北方為人質,因此毌丘儉麾下將士的士氣更是一天比一天低落,甚至近來還有許多士兵趁著夜晚偷偷跑去了司馬師麾下投降,以求身在北方的妻兒能夠活命! 不到兩月,毌丘儉麾下的精兵強將就基本上逃亡殆盡了! 此時此刻,毌丘儉和文欽麾下只有淮南揚州新加入的、未經訓練、未曾上過戰場的本地農民新軍,仍然愿意繼續效忠用命! 夜深了。 春雖已至,但寒風仍頻。 毌丘儉夜不成眠,索性披甲掛鎧,挎刀執矛來到城頭巡營。 城頭之上,明月孤懸。 毌丘儉仰頭望去,不禁想起了多年前自己遠征遼東高句驪時的場景。 當年的自己,年紀尚輕,和夏侯玄、諸葛誕這幾位摯友一同為國戍邊,是何等的英姿颯爽、意氣風發,他曾統領數萬鐵騎揮師北上,一舉滅高句驪等遼東八國,勒石記功的威風更是傳遍了整個天下,儼然是大魏的霍去病! 可是如今的自己,卻背負好友血海深仇而不得報,昔日故友此刻更是與自己反目成仇,幫助國賊前來剿滅自己。 自己身為大魏將軍,卻無力滅賊,身為人友,又無法為故人報仇雪恨,身為人臣,而又無法解救天子,自然心中難過無比。 自己此刻進不能戰,退不可守,天地之大,居然已無自己容身之所…… 而今日一敗,自己的所有功名也勢必會被司馬家抹除大半,從此之后,后世子孫也許連自己姓什么,都不會清楚了! 毌丘儉念及此處,不禁心中感慨萬千,淚流滿面。 痛哭了良久之后,毌丘儉的情緒逐漸穩定了下來。 他想:不論當世的、后世的人們怎樣看待自己,自己今日絕對不能輕言放棄! 大不了拼死一戰,即便敗了,甚至為此賠上性命,自己也無愧大魏、無愧于逝者了。 —————————————— 一月后,兗州刺史鄧艾遵照司馬師的主意,率領著泰山諸軍萬余人,示弱誘敵,企圖引誘壽春的揚州兵主動出擊,進入司馬師大軍的埋伏圈! 一向剽悍暴躁的文欽果然中了奸計,帶著麾下驍勇善戰的兩個兒子——文鴦、文虎和麾下的三萬將士,打算夜襲鄧艾大營。 一路上感覺不對勁的文鴦提醒了父親幾次,但卻都被文欽罵了回來: “俶兒,你懂什么,兵法有云,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次鄧艾遠道而來,人困馬乏,豈能料到我等今夜前來劫營?!” 文鴦本名文俶,小字阿鴦,這些年來他在軍中頗有威名,軍中粗漢們認不得俶字,因此便干脆稱呼他為文鴦,久而久之,他的小名反而成了大名。 文鴦見父親不聽勸告,只能暗暗著急。 就在他們打算猛沖鄧艾營帳之際,忽然四處火光大起,無數司馬師親軍營的士兵、以及鄧艾的青州軍幾乎在一瞬間就出現在了文欽、文鴦、文虎父子三人的周圍! “他奶奶的,果真有埋伏!快撤!” 中了鄧艾埋伏,文欽當機立斷,急忙打算引軍回撤。 遠處指揮的司馬師見文欽潰敗,戰意陡起,竟忘了眼疾之痛,選擇親自率領麾下驍騎追擊! 這時,一向善于捕捉戰機的文鴦對父親文欽朗聲諫言道: “父親,如今司馬師親率大軍來此,正是擒殺他的好機會,鴦請自領本部兵馬逆擊之,一戰可破也!”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