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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短命的鬧餉(下)-《帝國崛起》

    第五百一十三章短命的鬧餉(下)

    朱大典做過一任登萊巡撫,深知登州兵的德行。調(diào)任南京之后,這里跟別的地方一個樣,武臣見了文官,該跪的就得跪。這讓他忘記了過去在登州時的記憶,這會面對槍口,再次想起來了。這是登州營,不是大明那些爛番薯臭鳥蛋的官兵??梢钥隙ǖ氖牵灰约焊覜_關(guān)卡,當(dāng)兵的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滿臉漲紅的朱大典,呆呆的看著對面堅定的槍口,好一陣才緩了下來。二話不說,摘下印信,讓還在呆滯中的家丁遞上去。軍官檢查之后,這在做個手勢,示意收了槍。態(tài)度變得很溫和,立正敬禮道:“中丞請,來人,街上不太平,護(hù)送一程。”

    一個小隊的登州營出列,朱大典也不客氣了,黑著臉上了馬車就走。對文臣來說,方才那一下面對槍口的瞬間,可謂奇恥大辱??墒侵齑蟮鋮s絲毫沒有恨那個軍官,把這一筆賬給記在陳燮的頭上。今天回去,說不得要參他一本,如此驕縱配軍,文臣顏面何在?心里想的好好的,也決定這么做。朱大典正在盤算如何寫這份奏折的時候,馬車停下了。

    不等車門打開,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已經(jīng)撲面而來。打過流寇的朱大典,深知這是什么味道。也不至于被沖的吐出來,反倒深深的呼吸,平定心態(tài)之后,走下馬車。

    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時,朱大典噔噔噔的后退了三步,被馬車擋住了后路,一屁股坐在點膠的踏板上。這是一副什么景象啊,面前的一塊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幾十號尸體。還有數(shù)百人抱頭蹲在地上。邊上還堆了一個小山,全是亂七八糟的武器。有鳥銃,有弓箭。還有刀槍。端著刺刀的登州兵,在附近虎視眈眈的看著這些兵。

    這是官兵啊。朱大典心里一團(tuán)怒火升起,登州營開火了,對著他們的袍澤開火了。大家可都是官兵啊,這個扳機(jī)怎么就扣的下去?朱大典的怒火,騰起來快,滅下去也快。很簡單,因為這是登州營。軍紀(jì)森嚴(yán)的登州營,他們對這些鬧餉的士兵大開殺戒。客觀上避免了這個城市面臨的一場劫難。

    朱大典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回了馬車上,吩咐一聲:“去大校場!”馬車立刻上路,再次停下時,朱大典沒有下車,鼻子里濃烈的腥味,告訴他答案。朱大典痛苦的閉上眼睛,不是為這些被鎮(zhèn)壓的亂兵,而是因為登州營的肆無忌憚。這可是南京城啊,他們大開殺戒??稍鴨栠^自己這個巡撫,可曾想過給城市里的百姓帶來什么想法?要知道,這里很多士兵。在城里都是有家有口的,殺一個人是小事,家人怎么辦???多少人靠著餉銀吃飯的。

    給自己找了個道德的制高點,朱大典也不廢話了,立刻要車夫去總督府。沒曾想他的馬車還沒有動,便聽到有人在下面喊:“中丞,救命?。 敝齑蟮淇戳艘谎圮嚧巴?,一個人從人堆里沖出來,剛跑了幾步。就被士兵絆倒在地。雨點一般的槍托落下,砸的那個人在地上亂滾哀嚎。朱大典覺得自己不認(rèn)識這個人。也沒必要下去說什么。轉(zhuǎn)念一想,就算是自己認(rèn)識。那又能如何呢?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登州兵人都?xì)⒘恕?

    馬車走了,被打翻在地的是建陽衛(wèi)的指揮使雷云,他跟冷鋼一樣,也是裝模作樣的阻攔一下就被士兵綁起來了。沒相登州營平了叛亂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解開繩子的雷云(本來就是假的),一點都不不客氣,直接給人捆了起來,押在一邊等候處置。

    堂堂指揮使,麾下戰(zhàn)兵一千余,結(jié)果被一個登州兵的隊官,帶著一百多人給打散了隊伍就算了,自己也沒留下半點的尊嚴(yán)。登州兵根本就不問你是誰,直接給按住綁起來。

    朱大典的馬車疾馳而去,趕到總督府門口的時候,看見跪在大門口的趙之龍。堂堂的侯爵,這個時候跪在這里,口中高呼:“閣部,饒命,饒命??!”朱大典大吃一驚,要知道趙之龍是侯爵,南京城里這樣的人可不少呢。正常的情況下,就算是兵變跟他有關(guān),陳燮也不敢輕易殺他,否則兔死狐悲的人就多了。

    朱大典下了馬車上前去,聽到動靜,趙之龍轉(zhuǎn)身看看,立刻膝行上前,磕頭道:“中丞,救命,救我一命啊?!敝齑蟮潴@道:“你是侯爵,何至于此?”趙之龍苦笑道:“中丞有所不知,登州營把我家宅子都圍上了,只準(zhǔn)進(jìn)不準(zhǔn)出。幾個小崽子不知道深淺,拎著家伙往外沖,都被登州兵拿下了。這一次,在下是在劫難逃了。”

    朱大典立刻上前,派人遞上拜帖,很快就被請進(jìn)去。陳燮在書房里,對面站著一個蘇皓宸,冷冷的看著進(jìn)門的朱大典,都不帶上前見禮的。陳燮似乎也沒有責(zé)備他的意思,同樣冷峻的看著朱大典。

    朱大典上前見禮道:“閣部,何至于此?”陳燮冷笑,突然喝道:“南京駐軍的糧餉,為何三個月沒發(fā)?”朱大典被問的一驚,本能的答道:“此事下官也不知道,都是幕僚錢糧師爺在一手操辦。上個月,京師戶部倒是走工商稅的渠道,撥了一筆款子,下官簽名下發(fā)了?!?

    陳燮這才收起黑臉,稍稍溫和道:“好,你派人帶路,把那個管錢糧的師爺給我?guī)н^來。我倒要問問,為何駐軍沒有拿到糧餉。”聽到這里,朱大典的腦子里翁的一下,怎么就牽扯到自己了,這不應(yīng)該啊。士兵鬧餉是常有的事,如何大驚小怪,這不是小題大多么?要知道,大家都是文臣,這種事情出來,肯定要算在武將的腦袋上。

    陳燮對朱大典也沒啥好印象,這貨是個大貪官,跟時下的文臣差不多。但是有一點值得肯定,那就是在歷史的記錄中,眼前的這一位,奉命守金華之后,散盡家財,招募義士。金華區(qū)區(qū)小城,朱大典堅守了三個月。城破之際,攜家人及幕僚數(shù)十人,引爆炸藥,殉國于金華八詠樓。康熙年間(1662年~1721年),朱大典及共同為保衛(wèi)婺城殉難的嚴(yán)萬齡、朱萬化、朱萬仍、朱鈺等被入祀鄉(xiāng)賢祠和忠烈祠。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清廷賜謚朱大典為“烈愍公”,并在金華通濟(jì)橋北的雙溪驛前,建造了一座高1o米、四柱的青石牌坊,橫額上勒刻“表海崇勛”四個大字。

    因為這個事情,陳燮就算不喜歡這個家伙,也沒打算過分嚴(yán)厲的對待他。上來就這么冷淡,無非是斷了他給趙之龍求饒的機(jī)會。至于趙之龍,這一次想不死都難了,陳燮在昨夜獲悉消息,趙之龍與一干心腹將佐商議,回去之后便煽動鬧餉,爭取把事情鬧大,最后法不責(zé)眾,迫使陳燮放棄整軍的計劃。

    “延之兄,官兵鬧餉的事情,想來你也知道。這些亂兵不論哪次鬧餉,都給地方上帶來了極為嚴(yán)重的后果。但是不管哪次鬧餉之后,除了個別人受到了懲罰,多數(shù)人都逃脫了制裁。他們,可都是官兵啊。身為官兵,本該是百姓的保護(hù)者,怎么反過來禍害百姓呢?這樣的官兵,就算再能打仗,留來作甚呢?更不要說,他們打仗的能耐也不怎么樣。今天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安心的在我這里呆著,等到事情結(jié)束了,我們一起上奏京師。”陳燮語氣松弛了下來,一番話說完,朱大典反應(yīng)過來了,陳燮這是要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等到丫鬟搬來椅子,朱大典呆呆的坐下,陳燮則看看對面。蘇皓宸上前一步道:“大小校場的官兵,共計擊斃八十人,傷一百零七人。神機(jī)營,擊斃者六十,傷者二百零四。其余人等,包括一干將佐在內(nèi),全部都擒下了。”

    朱大典狠狠的愣住了,這才反應(yīng)過來,從他聽到炮聲,到現(xiàn)在,似乎也沒過去多久啊。這可是兵變鬧餉,怎么這么快就給平定了?

    陳燮這時候遞過來一張紙,朱大典下意識的接過看了一眼,隨即就呆住了。這是一份事先寫好的奏折,朱大典看了一個開頭就看到這么一句:經(jīng)查,忻城候趙之龍對整軍不滿,召集心腹將佐密謀以鬧餉對抗。天幸臣與巡撫朱延之,事先探知此賊密謀,早有預(yù)備,待駐軍化兵為匪之際,果斷出擊,以雷霆之勢,迅猛鎮(zhèn)壓。

    這一下朱大典徹底的沒了掙扎之心,這份奏折只要他點點頭,在上面簽字之后,這次的事情就不是過,而是一份功勞。作為一名大明文官,拋出一個勛貴去送死,保住自己的官位,做這個事情他的心里那是一點壓力都沒有的。

    只要他和陳燮腔調(diào)一致,今天發(fā)生的短暫的鎮(zhèn)壓行動,就是一次有利的維護(hù)南京地面平安的行動。身為巡撫,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反應(yīng),那也是大功一件。唯一讓他略帶顧忌的就是,只要這個字一簽,他就算是陳燮這條船上的人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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