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房子還是以前的模樣, 玄關處的雨傘,沙發上的玩偶,墻上的照片, 甚至連陽臺上的多肉都還在。 程瑾瀾盯著那一排已經長大的多肉, 輕聲問, “房子是你買下來的?” “嗯。”邵成澤站在她的身后,跟著她的眼睛一起打量著房子里的一切,房子當初雖然買了下來,但是他一次都沒有再來過, 只是交給家政定期打理,維持著當初的樣子。 “為什么?” 邵成澤看著她低垂的側顏, 開口道,“大概是因為你很喜歡吃這里的紅豆糕, 所以想著總有一天你會再回來這兒。” 程瑾瀾拿起旁邊裝著水的噴壺, 挨個地澆灌著每一盆多肉。她不說話,邵成澤便也陪著她安靜, 她當時給每一盆多肉都起了名字,還非要拉著他, 讓他也記住它們的名字, 還說澆水的時候要叫著它們的名字,和它們多多對話交流, 它們才能更快地長大,也不知道她這是從哪兒聽來的歪門邪理,但他還真都記住了它們的名字。 邵成澤仔細辨認著多肉的樣子,想把它們和記憶中的名字對上號。倏地,他發現了不對,落在多肉上的, 除了水,還有她的眼淚,悄然無息地從眼眶里直直地垂落下來,砸到了安靜的空氣里,也砸到了他的心上。 邵成澤有些慌,急著去掰她的肩膀,“怎么哭了?” 程瑾瀾挺著自己的肩,不去看他,拿手背胡亂地擦去眼淚,聲音是不帶任何哭腔的冷靜,“邵成澤,不要整天用你的這些鬼話來哄我。” 從她記事起,她幾乎沒怎么哭過,她不喜歡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淚,更不會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地哭,分手的時候沒有,那樣混亂的一晚過后聽到他那一番話的時候沒有,生小俐淇的時候也沒有,她自認為可以將自己的情緒消化處理得很好,不需要拿眼淚來發泄什么。 她也不明白自己這毫無征兆的眼淚是因為什么,可能是陽光太刺眼,又可能是……過往最禁不住回憶。 眼淚一旦開了閘,就再難止住,程瑾瀾氣惱自己不爭氣的軟弱和失態,又氣惱他把她帶回了這里,她繞開他想要避去洗手間。 邵成澤擋到她面前,手足無措地俯身去看她。 “你走開。”程瑾瀾拿胳膊擋住自己的眼睛。 邵成澤用手抹去她不斷掉落的眼淚,和她坦白,“我道歉,剛才的話是哄你的成分居多,當初買這棟房子,與其說是為了留個念想,倒不如說更多的是賭氣,你想干干凈凈地抹掉這段過往,開始新的生活,我偏要把它全都留下來。” 他看著她通紅的鼻尖,語氣澀然,“淼淼,我是不是很蠢,我有時間去和你賭這個氣,卻沒有問你一句為什么要分手,如果當初你說分手,我哪怕問上一句為什么,我們也不會是現在的結果,一切都是我的錯。” 那個時候他們太年輕,有太多的驕傲和自尊心,會不斷的試探,會暗暗的吃醋,會沒完沒了的較真,更會假裝無所謂,但就是不肯讓自己開口問一句,你為什么和我在一起,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這種不能由自己控制的心情太折磨人,她提分手,他就沒有任何一話地痛快答應,當成一種解脫,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過就是一段戀愛,不過就是喜歡了一個心里有別人的人,一輩子這么長,都會忘掉的。 嘴上說著會忘掉,心里說著會忘掉,可無數個失眠的夜和睡著后又醒不來的夢,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會忘掉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這輩子就算再長,他也不可能忘得了她,不管她喜歡的是誰,他喜歡的只有她,或者更貼切地說,應該是愛。 程瑾瀾抵到他的肩膀上,不肯讓他看她,流不完的淚透過白色的襯衫,沾到他溫熱的皮膚上,她的臉上悶出了汗,連帶著聲音也是悶悶的,“現在的結果沒什么不好的,我有了小俐淇,她是什么都換不來的。” 邵成澤的拇指輕摩著她耳后的皮膚,眼神溫柔,“你說得對,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謝小俐淇,是她帶著我重新找回了你,” 他伸手去摸她的臉,上面的濡濕越聚越多,他只能把她抱得更緊,“只是,我一想到,從你懷孕到小俐淇長這么大,有那么多本該我陪著你一起走過的時刻,卻讓你自己一個人承擔了這一切,我就很想讓你打我幾巴掌。不哭了好不好,你要是心里難受,就揍我一頓來出氣,不要自己憋著。” 程瑾瀾嗓音里起了哽咽,“你怎么不自己揍自己,你骨頭那么硬,我打你疼的是我自己的巴掌。” 邵成澤湊到她耳邊,“那我打我自己,你是看著我打解氣一點兒,還是只聽著聲響更解氣一點兒?” 程瑾瀾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聲音依舊悶在他的肩膀上,“你真的好煩。” 邵成澤輕笑一聲,從嘴邊拿開她的手,握到自己掌心里,輕輕地揉捏著,“淼淼,你是不是對我還有很多的不確定?昨晚,應該是你不小心碰到了手機,給我撥過來了電話,我聽到你和你的朋友說,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和我分開了。” 程瑾瀾的背先是一僵,又在他不緊不慢的揉捏里,慢慢放松下來。 邵成澤感覺到了她的放松,才繼續說下去,“能不能和我說說,你對我不確定的地方都有哪些?” 她對他不確定的地方有很多,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前。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對彼此有太多的隱瞞,在一起的時間越長,那些隱瞞伴隨著不確定,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在這種越來越多的不確定里,她忽然產生了一種不算確定的確定,她不是無聊的人,他也不是無聊的人,縱使這是一場不太認真的游戲,兩個人也沒有必要糾纏這么久,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對她的感覺,和她對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所以她提了分手,是不破不立的試探,也是借著試探想要和他攤牌,他們兩個如果想要繼續走下去,需要的是徹底的坦白,而不是隱瞞上繼續堆疊隱瞞。 可他根本沒給她任何試探和攤牌的機會,干脆到沒有一秒的遲疑和猶豫,就答應了分手,讓她對他,還有對她自己產生的那點兒確定,都成了一場笑話。 再后來的那晚,她知道他妹妹去世,也能肉眼可見地看出他的難過和頹廢,他抱著她不讓她走,從他妹妹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又說到他們兩個的分手,她知道他醉了,也知道他說的話不能當真,但他發紅的眼眶和眼底隱隱的潮濕,讓她覺得能不能再給彼此個機會。 僅有的兩次確定轉頭就被打了臉,而且還是鼻青臉腫,她可以挺著肩昂著頭,對別人說沒關系,她不在乎,一點兒都不疼,可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再在一起后,他是在一點一點消除她內心的搖擺和不確定,但是潛意識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不要太信他,所以昨晚在蔣夢面前,才會脫口而出那句話。 程瑾瀾抬頭看他,眼角浸著晶瑩,“我對你不確定的地方有很多,你要怎么辦?” 邵成澤撫著她的臉,“只要你不和我提分手,我總能把所有的不確定都變成確定。” “我要是和你提分手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