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她知道孫羽是誰。 在武俠小說里,他并不出名,在游戲里,也是只有乞丐和江湖俠女二周目才可以攻略的隱藏角色。 觸發方法非常困難,只有兩個辦法能認識他:1.加入青衣樓,成為頂尖高手,并在青衣樓聲望夠高的情況下,會在主人公17歲左右觸發追殺叛徒孫羽的任務。2.金錢大于2w白銀,給青衣樓派護衛任務,而且必須要17年以前下發護衛任務,否則無法認識他。 無論是前者還是后者,想要達成,都非常的困難。因為游戲開始的時候,主角就已經16歲了,也就是說不開修改器的情況下一年時間做到青衣樓頂尖殺手的位子或者一年內湊夠2w白銀,都難的讓人頭皮發麻。 沈知意一直玩的是富商之女路線,所以也從來沒有攻略他的機會,也從來沒有了解過他的原作故事,所以對于他,她也是一知半解的。 眼前的男子已經顯現了自己的名稱,一點紅——可他為什么要平白無故的提起孫羽?又為什么要說孫羽為了她而金盆洗手? 結合她自己看過的有關富商之女哥哥失蹤的那篇分析貼,沈知意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她的手搭在銹跡斑斑的鐵門上,一字一頓的問他:“孫羽……是誰?” 一點紅本不想回答——作為一個殺手,話越少,才越討人喜歡。 但是看著那雙通紅的眼睛里透露出的并不是他常見的威脅,而是少女滿滿的哀求的時候,他的喉頭忍不住動了一動。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快要碎掉的洋娃娃。 奇怪,明明那些或好看,或丑陋的人物對象抱著他的腿哭求的時候,他也從未有過這種心頭發顫的感覺。 “……” 他想伸出舌頭,舔一舔自己的唇。 干的發疼。 他并不是沒有過段時間滴水未進的時候。 但是從沒有哪個時候讓他的嘴巴干到心里都有一股奇怪的干渴的時候。 一直過了好久好久,久到沈知意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才回答了她。 “一個害的你被我追殺的人。” 沈知意聽到這里,心里的那個猜測徹底確定了下來。他對她說著這樣的話,但是沈知意心里的喜悅居然超過了對被追殺的畏懼。 一顆顆珍珠一樣的淚水從她閃著光的眼眶里掉下來。漂亮的、可愛的、脆弱的想讓人捧在手心里的洋娃娃在這一刻出現了讓人一看就心痛的裂痕。 但是她自己其實是欣喜的。 沈知意玩游戲的時候,真的不太在乎這個三兩句的背景板哥哥——畢竟他根本沒有任何劇情可言,游戲里,甚至沒有說她哥哥叫什么名字。完全是分析貼在分析,她甚至都沒有把身份分析貼看完。 可真的穿越了之后,她真的沒法忘記那個會乘父母不在的時候偷偷背她出去玩,在她生病的時候晚上偷偷溜到她房間,給生病而睡不著的她講一夜故事的哥哥。 雖然官方那邊也隱約透露了哥哥沒死的消息,讓她心里不太慌亂,但是這不代表她不想他,不想再見他一面。 在一點紅提起孫羽這個名字之后,她幾乎很快就能肯定,孫羽就是她的哥哥,那個愛她,珍惜她的,對她而言,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他……他還好嗎?” “一個害得你被人追殺的男人,你還要問他過的好不好嗎?”一點紅冷笑一聲,問著她。“如果你不在金風細雨樓,如果我拿到的金風細雨樓的地圖更詳盡,你這會已經因為他而死了。他是一個要害你沒命的人,大小姐。” 他喊著她大小姐,聲音里卻帶出幾分刻意的嘲諷。 他知道這個看上去很懵懂的大小姐或許已經猜出了孫羽是誰——哪怕他的名字和她想著的那個人的,截然不同,可她還是這么快的猜出來了。 一點紅不得不承認,孫羽確實有一個很不錯的妹妹。 但是他偏不要孫羽這樣得意下去。 他偏要恐嚇她,嘲諷她,輕蔑地在她面前肆無忌憚的詆毀著她的哥哥——或許也談不上什么詆毀。一點紅從來不愛巧言令色,生搬硬造那一套,他說的都是實話。如果不是孫羽叛逃,他不會殺她。如果不是金風細雨樓,她就一定會死。 或許他會給她立個墳,亦或是之后,見到她的哥哥,轉達他她的墳墓究竟在哪——他也還會和現在這樣,記住這雙漂亮的眼睛,憐惜這個可愛的少女。 但他絕對會殺她。 哪怕他再覺得難忘,再覺得特別,也一定會殺她。 中原一點紅相信自己的劍,也相信這個在死亡中生長的自己那已經和劍沒有什么分別的冷酷的心。 但是少女在聽到了這樣的話后,依舊沒有如他所想,露出畏懼的,震驚的表情。而是笑起來——那雙因為剛哭過而霧蒙蒙的眼睛本來已經十分好看,但是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樣子……一點紅覺得,是要比她剛剛哭著的樣子要更好看的。 “……”一點紅抿唇,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明明他的眼睛告訴他,這樣的姑娘顯然更加動人,可他的心里卻是和眼睛感受的享受截然不同的煩亂。他甚至說不出自己究竟為什么這樣的亂。“你笑什么?”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那本冷硬的聲線此刻竟然也被他的心帶出了幾分不易被人察覺的慌亂。 “看來,他還活著。如果他已經死了,你一定會告訴我的,而不會和我說這么多的話。”她的語氣很篤定。 “也許你不該去相信一個殺手說了什么,更不該隨便揣測他甚至還沒有說出口的話。” “我不相信什么殺手,也并不是隨意揣測。”沈知意認真地回看他,再一次一字一句地,堅定的對他說,“但是我相信你。”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沒騙我。” “……” 怎么世界上會有這樣蠢的人? 一點紅覺得好笑。 怎么會有一個,只見過別人一面,就輕易相信別人的人?——還是個渾身是血,形容狼狽的,要殺她的殺手。 只因為這雙眼睛? 這雙不會發光的,經常被鮮血映照出一片暗紅色的眼睛? 他冷冷的看著她,嘴角勾起一個笑——但是那笑淺的厲害,甚至稱不上是個笑,只是面部細小的抽動罷了。 他有點生氣。 按照常理來說,他該為她的話心動,為她的話喜悅的。 可一點紅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是快樂,也不知道什么是心動。 看著那雙亮的驚人的眼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氣從何而來。 可他就是生氣,心口處悶的厲害,有一種奇妙的躁動想要沖出這人形的軀殼,想打碎這幽暗的囚籠。一種想要把自己整個人都撕碎,再重新拼補起來的躁動讓他這份莫名其妙的憤怒又跟著染上了幾分奇特的不安。 “可笑。” 他想傷害她。 想看她倉皇離去,想讓她厭惡他,遠離他,別再來靠近他了。 這和他殺人時,只想著完成任務的殺意不同。 就像是刺猬遇敵時會伸出自己的尖刺保護自己一樣,他這份不由自主的憤怒來自于他身體內,被少女誘發出的不安。 一種直覺在警示他,他可能會因為這個少女得到新生——但是,更可能因為她迎來毀滅。 但是顯然,一點紅不光不善于說好話,也不善于說壞話。他能做的,只是露出一個好像輕蔑且嘲諷的眼神,用對沈知意說不上有什么殺傷力的話,試圖給彼此建造一堵心墻。 看著這樣的一點紅,沈知意一點也不畏懼,一點也沒有考慮過要退縮。 她看到他頭頂增加好感的提示,并順著這點提示,看到了他柔軟的內心。 她想要抓住他,抓住這個目前唯一一個可以給她提供哥哥線索的人。所以她迎難而上,頂著他所有未宣于口的抗拒,偏偏就要走進他。 “你知道的,你知道他在哪的,對不對。” 她知道她在利用他。 他也知道她在利用他。 用她又一次淚水瑩瑩的眼睛,用她緊緊攀附在鐵欄上的手,用她的唇,她試圖走進他的肢體動作,引誘他、請求他、利用他。 她只是想要知道哥哥的下落而已。 一點紅馬上就為自己剛剛覺得她愚蠢天真的自己感到好笑。 是了,這世上本就沒有什么只光看眼睛,就可以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只有他,只有他——被那雙干凈的,閃爍著生命的光亮的眼睛奪去了心智,竟然以為對面也和他一樣,是個蠢得厲害的蠢貨。 他應該和以前,面對哀求他饒命的任務對象的時候,輕描淡寫地拋去一個不在乎的眼神,留下眉間干脆利落的一點朱紅時的心緒一樣,就那么干干凈凈的,不帶任何情緒的——拒絕她。 亦或是輕蔑地再露出一個冷笑,把對方視作礙眼的雜碎垃圾。 可是他的喉頭一直緊鎖著,帶著一股子奇妙的癢意,讓他沒法再和以前那樣,隨隨便便的回答她,亦或者干脆不回答她。 只因為她已經在他的眼睛里了,已經在眼睛里的人,又要怎么跟以前那些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人相提并論呢? 最后的最后——這位曾經的青衣樓第一殺手,即便是現在,也依舊聲名不減的中原一點紅——他終究選擇了敗下陣來。 “他還活著,但是到底去了哪里,沒人知道。” —————— 厲害,真是厲害。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