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誒——媽媽媽……輕點兒。” 余秀蘭放下藥水,一巴掌呼在她后腦勺上,“喊啥,殺豬呢!” 趙蕓蕓在旁邊兒捂嘴偷笑。 趙柯“嘶嘶”出聲,“本來沒多疼,你這一上藥,疼得要死。” “讓你逞強,你們倆跟著還不夠礙事兒呢。” 余秀蘭狠狠瞪趙柯一眼,轉向趙蕓蕓,惡聲惡氣地說:“過來。” 趙蕓蕓就立馬笑不出了,“三嬸兒,我不用吧……” 余秀蘭拉下臉喝斥:“趕緊的!” 趙蕓蕓麻溜地蹭過來,伸出雙手。 余秀蘭剛抬起手,趙蕓蕓就“誒呀”一聲,飛快地縮回手。 “我還沒上藥呢。” 余秀蘭瞪她,沒好氣。 趙蕓蕓干笑,“那我咋疼了呢,呵呵……” 余秀蘭一只手攥著她的手腕控制住她,另一只手沾上藥水就往她手上涂。 一瞬間,趙蕓蕓叫的比趙柯還要像殺豬,眼淚刷刷流,嗚嗚嗚哭個不停。 隔壁,趙楓房間—— 趙楓聽得齜牙咧嘴,對趙瑞說:“不知道的還以為斷手斷腳了呢。” 趙瑞沒動靜。 趙楓側頭一看,無語:“……” 好家伙,呼呼大睡。 趙柯房間—— 趙蕓蕓捧著手,抽抽搭搭。 趙柯手心有藥,拿手背兒碰了碰她,“別哭了,沒那么嚴重。” “咋沒有!”趙蕓蕓慘痛地哭訴,“我那塊皮好像被反復撕開……” 趙柯說:“要不我給你吹吹?” 趙蕓蕓哼哼唧唧地伸出雙手,“嗯。” “呼呼——” “呼——呼——” 余秀蘭回屋,聽見趙建國的呼嚕聲,越聽越煩,“咋生個這么糟心的玩意兒。” 她沒忍住,直接給了趙建國一巴掌。 “誒誒——”趙建國驚醒,“咋了?” 余秀蘭裝作無事發生,“沒事兒,睡你的。” 趙建國瞬間又閉上眼睛,“呼——呼——” · 趙柯他們挖渠,全靠人力,十分辛苦。 少一個人進度就會慢不少,但有時候人員減少也沒有辦法。 掃盲班開課,莊蘭和蘇麗梅不得不離開隊伍,第一天趙柯也得到場。 位置就在隊委會大院兒。 原本按照趙柯的預期,怎么也得有全村三分之二的婦女來上課,但真正過來的,只有三分之一,連一開始報名確定要來的人,都有沒來的。 莊蘭和蘇麗梅見人這么少,心情都不太好。 趙柯知道沒來的人是因為她帶人挖渠,所以有意見了。 但她要是怕別人有意見,就不會做。 “沒事兒,都是小問題,照常上課。” 莊蘭和蘇麗梅就平復情緒,搬出她們提前準備好的黑板,上第一節課。 第一階段的內容,是趙柯定的。 為婦女掃盲,確實很重要,但趙柯認為得考慮實際情況,有實際用處,才會讓婦女們有聽下去的興趣。 之前村里辦掃盲,大家學過寫名字,學過簡單的數字和計算,因此這次辦掃盲班,趙柯第一階段就從認識日常用品和賬本、收據以及各種協議開始。 莊蘭講第一堂課,先教她們認字,光是認這些字就用完了一個小時的課,然后下課的時候告訴大家,下節課蘇麗梅給他們講帶有各種文字陷阱的范例。 這都是實打實有用的東西,婦女們坐著不走,還嚷嚷著讓她們多講點兒。 莊蘭按照她們設定的課程計劃,告訴眾人:“這是下節課的內容,我今天的任務已經結束,想聽明天再來。” 除了還上接生員培訓課的婦女留在這兒,其他婦女沒辦法說動她們繼續講,只能離開。 蘇麗梅看她們走時的神情,對旁聽的趙柯小聲說:“明天人會不會多一點兒?” “應該會。” 蘇麗梅嘴角翹得老高,“下節課先抽考今天的內容,如果抽考成績不理想,就重新教她們認字,先吊著。” 趙柯提醒:“也不要將積極性吊沒了。” 蘇麗梅點頭,“明白,后半節課肯定帶到一點。” 莊蘭收拾好東西,給做接生員培訓的尹知青讓出地方,“咱們回知青點送完東西,就去村外?” 蘇麗梅滿臉寫著“累”,卻沒有否定,“那走吧。” 趙柯說:“我在這兒等你們。” 公社的接生員培訓時間定在七月中旬,接生員的培訓第一階段已經結束,現在正在重復原來的培訓內容,到公社培訓前,應該能講完第二遍。 趙棉上次回來,趙柯托她抽空去公社婦聯問問可不可以加人參加培訓,這周末回來應該會有消息。 她琢磨著,得陪選拔出來的人去公社一趟,到時候又會缺席挖渠一天。 人太少了,進度太慢…… “豬……” 袖子被拽動,趙柯低頭,見是唐小婉,蹲下身笑著問:“小婉,怎么了?” 唐小婉這段時間常在大院兒跑動,見了不少人,膽子大了很多,直接指著倉庫的方向,著急地喊:“豬……豬……” 原來是找不到小豬崽了。 趙柯捏著她兩只小手,耐心地說:“小豬搬到新家去了,不在倉庫住了。” 唐小婉拉著她的手,往外拽,奶聲奶氣地喊:“找……找豬!” 趙柯半躬著身,順著她的力道往倉庫走,邊走邊哄:“一會兒你媽媽講完課,讓她抱你去看小豬的新家,好不好?” 唐小婉搖頭,想讓她陪著去看。 趙柯還有事兒,不能帶她去,伸手試圖抱她回去。 唐小婉小手使勁兒扒拉她的手,掙扎著不讓抱。 忽然,唐小婉好像嚇到了,不掙扎了,還扎進趙柯的懷里。 趙柯摟著小小的身子,抬起頭,一頓,打招呼:“大隊長……” 趙新山看都沒看她一眼,冷漠地無視她,徑直往辦公室走。 牛會計走在后面,沖她笑了笑,安撫她。 趙柯微微搖頭,表示不在意。 大隊辦公室—— 趙新山一進屋,煙袋往桌上一甩,發出咣當的一聲響。 許副隊長抬頭,問:“又跟趙柯他們生氣呢?那些年輕人是不懂事兒,以為讀點兒書就可以不聽老人言了,早晚得吃教訓。” 牛會計不滿地“嘖”了一聲:“老許,你就別火上澆油了。” 許副隊長嗤笑,“你也別一副老好人樣兒了,要是一開始大家都嚴厲點兒,趙柯現在也不能不將咱們這些老家伙放在眼里。” 牛會計道:“趙柯平時挺尊重咱們的,有幾個小青年有她有禮貌?” “踹老錢家門,老錢家告狀都告到我這兒了。”許副隊長無奈地搖頭,“咱們是看不見,但趙柯以前就總帶著村兒里的孩子搗蛋,現在不聽大隊安排,也不意外。” 他還問趙新山:“老趙,你兒子閨女現在都在趙建國家呢?得教育教育趙建國,老大不小了,咋還跟孩子胡鬧呢?” 他不提兒子女兒還好,一提,趙新山的火氣翻騰:“當初余秀蘭當婦女主任,都沒這么多事兒,三個月實習期到了,我非撤了她,一天天地瞎折騰。” 牛會計想勸幾句,但有許副隊長在一旁拱火,效果不理想。 與此同時,知青點的知青們也在爭執。 起因是劉興學對剛回來的莊蘭和蘇麗梅陰陽怪氣:“以為拍馬屁能撈到好處,誰知道,這風向變得太快。” 莊蘭拉住了蘇麗梅,“趙主任還等著咱們呢,別在這兒磨蹭。” 倆人不搭理劉興學,但劉興學追著她們挑事兒:“人家是村里人,打斷骨頭連著筋,你們還跟著她一起和大隊長作對,別把自己折騰進去。” 蘇麗梅不服氣,“那就等著瞧,看我們折騰成什么樣!” 方靜覺得她們蠢,“好意”勸說:“咱們知青在趙村生產隊本來就難,你們別吃力不討好,還帶累其他知青也跟著不受村里待見。” “說來說去,原來是怕我們連累你們。” 莊蘭擋在蘇麗梅面前,正顏厲色,“你們下鄉之前的理想呢?抱負呢?一點兒挫折就丟了知青的尊嚴和驕傲,就忘了下鄉時的豪情壯志,你們有什么資格來對我們評頭論足?” 蘇麗梅傲嬌地抬起下巴。 方靜絲毫不見羞愧,還反過來責怪:“我好言好語地勸說,反倒得了你們的訓斥,既然我們沒資格,那以后我們再不說了。” “你不說,我還有話說。” 莊蘭的目光一一看過方靜、劉興學、鄧海信三人,一字一句地問:“你們讀過書,不知道挖渠防澇嗎?村民們固執守舊,你們不會一遍一遍地告訴他們道理嗎?” 鄧海信動了動嘴,想要辯解。 莊蘭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你們下鄉之后有沒有嘗試努力為農民做些什么?村子不接納,你們就放棄了?難道一輩子不能回城,你們就一輩子都怨天尤人,無所事事嗎?” “我們還年輕,我們不會隨便放棄,我們也不甘心碌碌無為。我們就要跟趙主任干,也一定會干好!有沒有意義,不需要你們來評價!” 莊蘭說完,拉著蘇麗梅轉身踏出院子。 蘇麗梅悄悄沖莊蘭豎起大拇指。 院子里,劉興學和鄧海信默默無言。 他們當初下鄉,哪個不是豪情萬丈,只是鄉下的艱苦生活和日復一日的勞作,磨平了他們的激情,放大了他們的陰暗面。 人意氣風發的時候,總是更容易心平氣和。 但當人不斷不斷地處于低谷,負面磁場便會不由自主地擴大。 誰不想神采飛揚地生活呢? 鄧海信忍不住道:“其實,我覺得排水渠是可行的,只是村子這么大,趙主任組織那些人恐怕不夠挖建出足夠的規模……” 劉興學沒應聲。 方靜聽到鄧海信的話,諷刺地撇了撇嘴角。 她才不想一直在鄉下做苦力,她要回城,她一定要回城! · 周末,趙棉休假回村,給趙柯又帶回兩張報名表。 “婦聯的張主任說,有別的生產大隊報名不積極,人數不夠,如果咱們大隊能多帶出兩個人,再好不過。” 趙柯拿著兩張薄薄的紙,嘴角上揚,“別說三個人,她要是真對咱們大隊的婦女放開了人數,我能給她的培訓班塞滿。” 趙棉失笑,“你培訓出那么多接生員,哪有足夠多可以接生的地方。” “話可不能這么說,有學習的機會一定不能放過。” 趙柯看過婦聯的報紙和資料,全國的接生員都緊缺,一個村子一個接生員足夠,三個接生員確實不夠吃水,但放大到他們整個省市,根本不夠看。 趙柯很自信,“我培養出來人,以后但凡有機遇,我就能給她們全都輸送出去,沒準兒還能吃公糧。” 人只有見過世界的更多面,才會長世面。 趙棉看著她滿眼都是驕傲,然后又轉為心疼,“你黑了,也瘦了,很辛苦吧?” 趙柯靠在姐姐肩頭,眼睛亮晶晶地跟她說心里話:“就很奇怪,我之前怕苦怕累怕麻煩,可最近這么辛苦,我一點兒都不覺得煩,反倒一身的干勁兒。” 趙棉打量著她,笑道:“你以前總是懶洋洋的,現在變了不少。” 趙柯笑容燦爛,“有沒有變更漂亮?” 趙棉看著她,認真地點頭,“有。” “黑了也漂亮?”趙柯拿起鏡子打量自個兒的臉,“余秀蘭同志今早上還說我像個黑煤球,要嫁不出去了。” 趙棉搖頭,“不會,喜歡你的人會看到你閃閃發光的靈魂。” “哇哦~”趙柯被姐姐的話說得心花怒放,“做你妹妹這么好嗎?能得到這么大的夸贊?” 趙棉認真地說:“不是夸贊,每一個跟著你步伐一起努力的人,都是被你的人格力量吸引,這是事實。” 再說下去,趙柯要不好意思了。 她攬上姐姐的肩,挑眉問:“有沒有人被姐姐的人格魅力吸引?” 趙棉面容沉靜,垂眸不語。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