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微弱的耳鳴聲逐漸變強,安隅感到手指和扳機之間多了一層汗水,食指打著滑,隨時會因一不留神而扣下扳機。 這個認知讓他才剛勉強控住的心跳瞬間過速,觸電似地松開了食指。 握著他的手一緊,皮手套順著他的指骨摩擦過。 秦知律在耳側穩聲道:“摒除雜念。記著,這把槍是你的權力,槍口對準的是你要殺的人?!? 安隅深吸一口氣,凝視著百米外的靶心,試著去勾扳機。 “很好?!鼻刂缮晕⑿断滦┝Φ?留給他屈指的空間,“扣下去時要果決,別遲疑?!? 隔著一層汗液,安隅再次感受到了那枚小小的金屬部件。 而就在觸覺產生的剎那間,他的手卻僵住了。 筋在皮下狂跳,擰出難纏的酸痛。 “抽筋了?!? 秦知律說著,徹底松開了他的手,改握住他的腕,“放松,把槍轉移給我?!? 安隅聽不清長官在說什么,耳鳴聲連成一條尖銳的線,手腳發軟,冷汗濕透全身,心臟在胸腔內狂暴無序地撞擊著。 秦知律左手撫摸著他的頭,右手掰開他的手指,槍身貼著皮手套靈活一轉,掌心包裹住了槍口。 他平靜地把槍擦拭干凈放回原位,瞟一眼安隅放在桌上的終端,“你看,你的生存情況和精神狀態都沒有波動,槍在別人手上是威脅,在自己手上就只是一個工具而已。這次持槍4分12秒,下次會更好?!? 安隅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許久耳鳴聲才減弱,他顫聲道:“對不起長官……可我……不想有下次了……” 他無法克服對槍的恐懼,因為那是最不講道理的殺戮方式。 秦知律的手覆在他的頭上,一直沒有撤走,許久,他輕嘆了口氣,“我給你留下的陰影?” 安隅沉默許久才看著地面輕輕點頭。 “怕不怕我?” 安隅遲疑,似是想搖頭,但又猶豫?!皩δ母杏X很復雜,之前還是有一點怕的?!彼檬滞蟛淞艘话严骂M上積蓄的汗水,腿還在發抖,只能有些吃力地仰頭看著長官,“但在知道您也是基因誘導試驗者后,就完全不怕了?!? 秦知律一挑眉,“怎么說?” “因為我完全相信您從一開始就沒想殺我了。您親身經歷過,知道試驗會對接受者的精神力帶來怎樣的挑戰,但我的精神力卻在試驗過程中從未下降。在意志層面,我確實是您一直信奉的最高秩序?!? 安隅的語氣一如既往小心低順,但那雙猶在顫抖的金眸朝秦知律看過來時,卻是一派篤定。 他打著顫仰頭,與他平等相視。 許久,秦知律輕笑一聲,轉身從腰間掏出槍,子彈上膛,槍口直指最遠端的八百米靶。 動作一氣呵成,只發生在瞬息間。他扣動扳機之時,才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的任務是保護靶子。” 安隅思緒尚未理清,數百米外,空氣似乎就發生了一瞬微妙的波動,槍聲落地時,槍靶沒有絲毫破損,仍好端端地站在遠處。 而在偏右一點的墻上,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彈坑。 “看,你對空間折疊的運用已經是本能,而你本能的速度,在八百米范疇內能跑贏子彈?!? 秦知律平靜地瞟了他一眼,隨手換了聲音較小的訓練彈匣,轉向七百米靶,“訓練計劃更改,我們一靶一靶來,測一下你的本能跑贏子彈的極限距離是多少?!? 安隅沒太明白長官的意圖,可秦知律沒有給他細思的機會,屈指又一槍。 槍聲落,七百米靶毫發無傷。 整個場館中都回蕩著槍響的余震,安隅心有余悸,喘著粗氣,卻見長官輕輕勾了勾唇。 而后那只筆挺的手臂繼續向一旁轉動,“下一靶,六百米?!? 走出射擊館時,安隅耳邊好像還回蕩著槍聲。 他最終敗給子彈的距離是在100至110米之間,根據彈速推算,他使用空間折疊的反應速度在0.13秒左右。 秦知律在走出閘口時忽然說,“0.13秒已經很難超越,除非讓時間流速變慢,或者暫時停滯。這比時間加速更難,因為加速是推動熵增,順應宇宙規律。但時間靜止是熵停,時間回溯是熵減,都是逆勢而行。” 安隅本以為長官是在寬慰他的失敗,正想說自己其實完全不在意,不料秦知律回頭瞟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后面的任務里,你要繼續摸索自己的能力。雖然人類始終無法解釋超畸體對時空秩序的破壞力從何而來,但那些東西都能做到,你沒理由比他們差?!? 安隅:“……” 體訓課與射擊課無縫銜接,當羲德隨隨便便就在空杠左右各旋上100磅杠片時,安隅猶在回味長官那句話。 首先,他覺得長官說漏嘴了——他果然一直把自己看作是超畸體。 其次,他覺得長官不太是人——道德層面上的。 凌秋說得對,權勢者哪有善人,所有甜頭都是涂在皮鞭上的蜜糖罷了,而他們這些賤民的宿命相當固定,要么徹底爛死,要么選擇與權勢同行。一旦走上第二條路,那往后余生就是舔糖、干活、挨鞭子、再舔糖……無限循環。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