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江瑜糾正道:“國內的喜劇產業其實剛處于起步階段,像日韓、歐美比咱們發達多了,他們的許多節目我們都可以借鑒回來。” 賈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她后來的那些個小品,基本都是從棒子國“抄”回來的。 江瑜這算是提前泄露天機了。 “再說嘲,也就是諷刺,這個要高級一點?!? 江瑜道:“其實并搞笑不難,無非就是找一個小人物,讓他倒霉,觀眾看著他那滑稽的樣子,開心地哈哈一樂?!? “但是呢,這個小人物的選擇非常關鍵。” 比如說孔乙己吧。 孔乙己這個人物為毛經典呢? 試想,一個小鎮做題家,好容易通過高考,上了大學,學了點無用的知識,畢業后高不成低不就,一事無成。 他讀了點書,自認知識分子,看不起那些底層的勞動人民,可又無法擺脫底層的生活。 十二年苦讀,換來的一紙大學文憑——那身脫不掉的長衫,成了他最后的尊嚴。 可即使穿著長衫,他也只能站著喝酒。 既不甘心向下融入底層,又無法向上突破階層,最后只能在孩子面前找找存在感。 “你知道泰勒級數的四種展開方法嗎?” 小伙計努著嘴走了,心說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嗎? 何況我們掌柜的記賬,也從來不用微積分。 孔乙己嘆息著,很是惋惜的樣子,耳邊傳來大伙無情的嘲笑聲:“孔乙己,你怎么連個編制都撈不到呢?” 屋內外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滑稽嗎? 滑稽。 人人都笑孔乙己,最后人人都成了孔乙己。 所以孔乙己成了最高明、最經典的喜劇角色。 迅哥兒的功底由此也可見一斑。 老郭早期的《西征夢》、《我是黑社會》,其實還有點孔乙己的味道,都是社會底層小人物苦苦掙扎的故事。 后來成名了,脫離了底層的環境,就再也創作不出那樣鮮活的人物了。 這個“嘲”,嘲的是大眾和社會。 像賈琳這類的喜劇人,又要更低一級,只能“嘲”自己,也就是自黑。 拿自己長得又丑又胖這樣的缺陷去逗樂觀眾。 不過賈琳此時還處于一個摸索階段,對自身的定位并不明確,聽江瑜說“自黑”,便若有所悟。 通過這段時間的演出,她也發現了,自己越長越胖,觀眾反而越笑越開心。 她一開始覺得可能是自己長胖以后變喜慶了,現在江瑜這么一說,她才明白過來原因。 觀眾太喜歡在舞臺上看到一個胖胖的丫頭,各種滑稽、狼狽的樣子了,這會讓他們有一種優越感。 所以許多喜劇演員給觀眾帶來快樂,自己卻并不快樂,有的甚至會陷入抑郁之中。 因為不是誰都能十年如一日地拋棄自尊,在舞臺上扮演一個倒霉蛋的。 喜劇演員的悲哀之處,也就在這里。 “你這么說我就明白過來了?!? 被江瑜一語驚醒,賈琳才明白過來,原來她的優勢在這里。 她心大,倒不覺得這有啥好悲哀的。 賺錢呢,哪有空悲哀? “行,你先琢磨吧,我補個覺去,”江瑜打著呵欠,準備回房繼續睡會兒。 賈琳貼心地道:“行,你睡吧,等會兒我把飯做好了喊你。” 江瑜答應一聲,便撲通一聲關上了門。 賈琳拄著拖把,將地板上的灰塵一下一下地清理干凈,腦子里思緒紛飛。 做這種機械性的工作時,最適合思考問題。 她和江瑜是2004年底認識的,如今一轉眼都四年多了,這四年里,賈琳攏共參加了幾百場演出,還上過一次春晚,積攢了極為豐富的舞臺經驗。 但始終不溫不火。 賈琳也分析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缺少連續創作好作品的能力,沒辦法頻繁刷臉,讓觀眾記住自己。 但江瑜這么一說,她感覺自己又找到了一個新的原因。 ——她的人設不夠清晰。 丑,窮,胖,沒人疼沒人愛……這些是她的人設。 她后面的作品,應該都要圍繞這個人設來展開。 賈琳低頭瞅瞅,在肚子前頭,隱約能看見一點腳尖。 江湖傳言,女子低頭不見腳尖,便是人間絕色。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