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叔父如此問,是如父皇一般,質疑上古盛世的真實性? “不曾,可這是記述于《周史》之上。” “《周史》是誰寫的?你怎么確定他真的寫過《周史》?就算他真的寫過《周史》,你怎么確定他記述的是真實歷史?他不能騙你乎?就算他沒有騙你,那他就不會被當權者欺騙乎?會不會他以為的真實歷史其實不是真實歷史?” 一個接一個的反問,砸的嬴扶蘇大腦過載,嬴扶蘇吶吶地道:“叔父不信《周史》,也如父皇一般相信《竹書紀年》乎?” “《竹書紀年》是誰寫的?你怎么確定他真的寫過《竹書紀年》?就算他真的寫過《竹書紀年》,你怎么確定他記述的是真實歷史?他不能騙你嗎?” “就算他沒有騙你,那他就不會被當權者欺騙乎?會不會他以為的真實歷史其實不是真實歷史?” 嬴成蟜再度發出連珠炮似的反問,嬴扶蘇被問懵了。 叔父既不信《周史》,也不信《竹書紀年》,那叔父到底信什么? “說啊,你怎么不說了?”嬴成蟜冷笑。 嬴扶蘇:叔父你什么都不信,這還要我怎么說? 憋了半天,嬴扶蘇悶悶地擠出幾個字:“叔父這般,扶蘇實在無法言說。” “是不是覺得我不可理喻?和我這種人沒有什么可說的?” 嬴扶蘇心里就是如此想的,但他沒有說出口,也沒有點頭——不能對長者無禮。 “諸子的思考,百家的學說,之所以能夠傳遍四方深入人心。歸根結底,都是建立在眾生相信的根基上。若我對一切都報以懷疑,那么不管是孔子還是商君,他們認知于我何加焉?” 嬴扶蘇聽得還是一頭霧水,他能聽得懂嬴成蟜說的所有話,但他聽不出嬴成蟜背后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叔父否定諸子,是想重立一門學說否?” “我不止否定諸子,我否定一切。白晝高懸于天的為什么叫‘日’,我偏要叫‘月’!黑夜掛于星空的為什么叫‘月’,我偏要叫‘日’!可乎?汝要說不可!那便告訴我為何不可!這四極八荒,宇宙寰宇,可記有哪條不可被質疑的真理?” 日月顛倒! 若說先前嬴成蟜所言,還在嬴扶蘇理解范圍內。 當嬴成蟜說出以日為月,以月為日的話,嬴扶蘇便徹徹底底地明了了——他叔父癲狂了。 天地日月,倫理綱常,這是這個時代扎植在每個人內心底層的鐵律。 雄才大略的始皇帝,被群臣批判囚禁太后乃不孝之舉時,也是默然而認。 日月之名,更甚于孝,不容質疑。 “叔父稍安?!辟鎏K扶著嬴成蟜坐在軟榻上,然后高聲呼喝道:“來人!速請太醫令!” “且慢!” 嬴成蟜拉著嬴扶蘇的手,意味深長地道:“我質疑史記,質疑諸子,質疑日月,質疑一切,在你眼中是患有狂疾之表現。那你呢?你以孔仲尼為圣人,奉儒家學說為圭臬,對其全盤信任。可知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同樣是走了極端,你與我,又有何異也?!” “……我與叔父,又有何異也?” 嬴扶蘇喃喃自語,如遭雷擊。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