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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了這句話，在李斯內(nèi)心最深處，一絲很細(xì)卻很濃的悲哀鉆了出來。

    一個磕磕巴巴卻昂藏而立的青年形象映照而出，那是他驚才絕艷的師兄，年紀(jì)輕輕就得了一個“子”字的韓非。

    “師，師，師弟，非，非已是，是死，死人，你，你仍，仍，仍不放，放過非嗎？”

    “斯能以師兄之死，換得陛下三兩同情，這比買賣大賺特賺。師兄能幫到斯，師兄該大喜才是。”

    隨著李斯的應(yīng)答，那個昂藏而立的青年臉上露出失落，身影消散。

    李斯一陣空虛，那種感覺，與下午張蒼拉開他的手，徑自離他而去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韓非之死……蓋聶，你出去，守在門外。”始皇帝不想讓蓋聶聽到這則只有他和李斯知道的秘辛。

    “唯。”

    蓋聶領(lǐng)命，白衣凜凜，自李斯身邊走過，打開殿門站在殿外。

    站在殿門外，也是能聽到殿內(nèi)正常說話聲的，始皇帝對李斯招招手。

    “不必站在那里了，近前來，坐在朕身前。這是朕第二次喚你坐了，不可推辭。朕記得你上《諫逐客書》時傲氣凌云，何時變成了如趙高一般，謹(jǐn)小慎微的模樣？”

    “唯。”李斯壓抑著內(nèi)心狂喜，恭敬地道。

    他說了那么多話，依然沒想到如何在不言蓋聶是非的情況下，把事情都推在嬴成蟜身上。

    李斯并不知道暗衛(wèi)實際掌控者是嬴成蟜，不是蓋聶。

    在他想來，如果沒有蓋聶，那流連樓臺的嬴成蟜，對嬴政根本就沒有一絲威脅。

    他苦思冥想不得其法，都已經(jīng)做好了得罪蓋聶的準(zhǔn)備。

    沒想到就在這時，嬴政竟然把蓋聶支了出去，還讓他就近言說。

    真是天助我也！

    這一刻，李斯內(nèi)心被狂喜填滿，那絲細(xì)卻濃的悲哀，被擠壓得煙消云散。

    “陛下。”

    李斯正坐在嬴政面前，低著頭悄聲道:“臣今日如此急迫，卻是為陛下生死所急！暗衛(wèi)統(tǒng)領(lǐng)蓋先生，曾為長安君之門客，暗衛(wèi)可能早就被滲透！長安君數(shù)年不曾上朝，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這一定是滲透完成，要暗殺陛下的先兆！”

    “方才蓋先生站在陛下身后，臣顧左右而言他，不敢言說。臣提心吊膽，生怕陛下有所閃失，蓋先生很可能就是長安君的人啊！”

    自己在殿外恭候如此之久，又冒著得罪陛下心腹的危險，再加上陛下因師兄之事，對我生出的親近之情。

    眼角余光下始皇帝面無表情。

    李斯內(nèi)心想道：帝王不能讓臣子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陛下表面上一定會很平淡，不會與我多說什么。但陛下此刻內(nèi)心必定感動不已，定會對我大加贊賞，這就夠了！

    “啪”的一聲。

    李斯刻板著一張臉，正想的美美的。

    左臉猛然一陣麻痛火熱，口中有了血腥氣，頭顱右偏牽扯得脖子生疼。

    他身體向右傾倒，為了維持身體平衡，右手自然地一撐軟榻，這才沒有倒在始皇帝面前。

    李斯不解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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