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是,這只精靈,她是不是還沒找到?” “而和她一起失蹤的那只精英騎兵團,是不是也沒找到?” 秦唯西的聲音不大,卻宛若一顆石子,讓原本死氣沉沉的會場瞬間有了漣漪。 “我們是發(fā)現了這個情況,”馬上有人從一旁拿了份文件翻開,“在初步調查的一次感染者名單和失蹤者名單的對照中,多了很多不是失蹤者卻被認為是一次感染者的情況,這是由于他們被灰霧感染后迅速跨過了潛伏期進入狂躁期從而被誤認……” “這里,停一下,”秦唯西舉起手示意,表情有些玩味,“這類對灰霧感染反應劇烈的人,有沒有統(tǒng)計學圖像和顯而易見的共同點?” “有。”海洛伊絲點點頭,看著自己面前的文件。 “讓我猜猜,”秦唯西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青壯年,身體素質極好,工作類型大概是獵人、傭兵或者警察。” 海洛伊絲訝異地抬頭,看著那位并沒有看過這份新鮮出爐的統(tǒng)計文件的公爵大人。 “看來我說對了。”秦唯西笑笑,又示意剛才那人繼續(xù)。 “除了有部分被統(tǒng)計為一次感染者的,名單對照中還顯示,很多失蹤者至今仍然沒有被發(fā)現,”那人抬眸,神情復雜地看著秦唯西,“比如那位安全部的卡洛琳和一整隊護送她們的精英騎兵。” “這批人,同樣都是青壯年,同樣身體素質極好,工作類型也同樣大概是獵人、傭兵或者軍警。” 會場再次沉寂了下去,各位主教臉上都帶著又驚又怒的恐慌。 灰霧對青壯年的特別針對,意味著什么? 從長遠來看,是勞動力的缺失和斷層,是要面對即便平定了這次劫塵災難精靈教國也難以有余力抵擋接踵而來的黑潮的嚴峻形勢。 而從僅從當下來看——這股該死的灰霧糾集感染了一批青壯年和即戰(zhàn)斗力,是要干嘛?組建軍隊嗎? 場上再次陷入了沉寂,柏嘉良卻忍不住扭頭,看著秦唯西的側臉。 公爵大人眸光悠遠,唇角揚起,帶著那種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的笑容。 只是這樣看著她,柏嘉良卻訝然發(fā)現,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些。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秦唯西扭頭,眸光變得柔軟,湊過來,伸手給她掖了掖披著的衣服。 “怎么回事?”她鼻尖動了動,壓低聲音,有些苦惱,“你又變甜了。” 柏嘉良不自然地扭過頭去,輕咳一聲。 “我怎么知道。” 其實……她也覺得公爵大人身上的白茶香甜甜的,想舔一口。 真是見了鬼了,茶香居然會是甜的。 “嘖,這么甜,難道小小年紀就有高血糖了?”公爵大人的小聲嘀咕鉆進了她耳朵里。 柏嘉良:“……” 她就不應該對這只純情老蝙蝠有什么指望。 “好好開會吧您。”柏嘉良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海洛伊絲是會場諸人中最先反應過來的,她看向秦唯西,表情凝重,“那公爵大人,那您為什么認為這與灰霧的源頭有關呢?” 眾目睽睽之下,秦唯西陷入了遲疑和猶豫。 很快,她苦笑一聲,拿出了那個泰坦的小黑盒子,“如果我說是因為泰坦好戰(zhàn),所以可能對造一只軍隊有執(zhí)念,你們信嗎?” 各位主教面面相覷,最后還是樺楓大區(qū)那位老主教滿臉幽怨地開口,“可是您明明前幾天還和我說,這起事件中泰坦造物只是個幌子。” “而且……您如果不想說的話,也不必拿如此拙劣的借口敷衍我們。” 秦唯西沉吟兩秒,扭頭看向小人類,“很拙劣嗎?” “拙劣,”柏嘉良認認真真點頭,“完全沒有任何證據支撐,也沒有任何前因后果,而且您臉上都寫明了——【我要不試著敷衍一下吧萬一他們就信了呢】。” “是嗎?”秦唯西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向一旁神情凝重的諸位大區(qū)主教。 她嘆口氣,搖搖頭。 “首先,這也還只是我的猜想,不太能確定,就這么說出來挺不負責任的。” 小人類忍不住撇撇唇。 又來。 對于這只經驗豐富的老蝙蝠來說,對于幾乎可以比肩神明的公爵大人來說,“猜想”和“真實”,基本可以畫上等號了吧。 某人只是純粹的不愿意說。 “有時候,知曉和知識會帶來瘋狂、痛苦和詛咒,無知反而是一種美德,”秦唯西撐著下巴,瞟著面前大屏幕上其他大區(qū)主教難看的臉,輕笑著,“而且,在我看來,這個猜想會完全顛覆你們的認知,讓你們現在所做的一切計劃全部作廢推倒重來,你們會分成兩派,陷入無休止的無意義爭吵,可最后做出的決策大概和現在差不太多——如果你們還有理智的話。” “所以,告訴你們那個猜想,簡直是浪費時間。”秦唯西輕飄飄丟下一句話讓人生氣的話。 “與其糾結灰霧的本質,你們最好還是先把現在的工作做好吧——輕癥感染者的治療方案,重癥感染者的觀察,對灰霧和未發(fā)現的失蹤人群的防范,還有無數的事等著你們去解決呢。” 海洛伊絲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異樣沸騰的情緒。 公爵大人就是這樣的。 你能從無數個小細節(jié)察覺到她的禮貌、尊重和溫柔,但也能從無數小細節(jié)看到她溫柔后的漠然和傲慢。 是一種,【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們有幾斤幾兩我還不清楚嗎這事聽我的你們壓根解決不了先乖乖做其他去而且我肯定不能直接告訴你們正確答案不然你們還怎么成長等你們長大了自己就懂了】的傲慢。 可偏偏無數的歷史告訴他們,這位塵世六族的大家長,塵世仲裁庭首席仲裁官,她的決策往往是正確的。 這真是讓人憋著口氣,卻又發(fā)泄不出來。 “知道了。”年輕首席長老的聲音有些僵硬和冰冷,低頭看著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深呼吸了好幾口。 “今天的會還剩下最重要的一個議程,怎么處理和防治感染者。” “目前,唯一對感染者起效的藥物有且只有生命樹汁,”海洛伊絲忍著不去看秦唯西的表情,嚴肅地看著屏幕上諸位大區(qū)主教,“而且生命樹汁只對二次感染者有顯著的治療效果,對于一次感染者……生命樹汁只是讓他們失去了傳染他人的能力和延緩了從狂躁期向平靜期邁進的速度而已。” “而如何徹底治療狂躁期感染者,還需要多少生命樹汁的用量?如何治療平靜期感染者?如何……治療那些我們現在還沒發(fā)現的失蹤者?這都是問題。” 柏嘉良一直安靜聽著,此時卻慢慢皺起眉。 “只有生命樹汁有效嗎?”她壓低聲音問公爵大人,“就不能開發(fā)一些其他的藥物?” “生命樹汁源自生命之樹,生命樹是精靈教國的立國之本,它的根系扎在了亞空間,生長在物質界,但甚至可以影響神界的規(guī)律,論地位,它可不比阿忒若普斯低到哪里去,”秦唯西也壓低了聲音,“最重要的,是生命樹觸碰到了一些【規(guī)則】。” 而【規(guī)則】,是凡人和神明最本質的區(qū)別。 生命之樹,是個很樸素甚至俗氣的名字。 但以生命為名,同樣意味著它的能力強悍到可怖。 “如果只用物質界的標準評判的話,生命樹汁不過是簡單粗暴的海量生命力的集合凝聚,獸境和龍族其實都有類似的玩意,但都沒有生命樹汁珍貴。”公爵大人按了按小人類的皮膚,感受著其下蘊含著的濃烈生命力,“因為生命樹汁還觸碰到了【生命】的權柄,而在抵抗黑潮時,生命樹汁讓精靈每次都能以最小的犧牲換回最大的成果。” 和獸神的【破壞】、矮人王的【創(chuàng)造】、龍皇的【永恒】這些或混沌或中立的權柄比起來,精靈教皇阿忒若普斯持有的【生命】權柄,是對凡人來說最友善的一個。 “只有生命樹汁能治療感染者,只說明一個問題——那種灰霧也觸碰到了一些【規(guī)則】,只有【規(guī)則】才能抵抗【規(guī)則】,磨滅【規(guī)則】,”秦唯西若有所思,“就是還沒看出來是哪一種。” 柏嘉良傻乎乎地眨巴著眼睛。 “難道不是【破壞】?” 畢竟和其他權柄聽起來,這個聽著就不像個好詞。 秦唯西失笑。 “要是真這么簡單,我不早就去找獸境的麻煩了嗎?”她忍不住捏了捏小人類的臉頰,“【規(guī)則】可不止這幾個的,有些【規(guī)則】還沒有主人,但依然可以對物質界生效。” “就比如說,假如有一天我登神位,不能和那些家伙搶吧,得自己撈一個。” “而且,【破壞】只是聽著不是個好詞而已,獸境的小貓咪再暴躁,畢竟也是神。” “神愛世人。” “這樣啊。”小人類垂下了頭,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似乎是意識到了什么。 過了好一會,她突然抬頭看秦唯西。 “那凡人就不可能觸碰到【規(guī)則】嗎?” 公爵大人微微挑眉。 “不一定,”她似乎已經知道了小家伙在憂慮什么,“但是很難。” “上萬年了,海倫大陸也就出過那么一兩個以凡人之軀觸碰到了【規(guī)則】的家伙,”她笑笑,“巧了,都是你們人類。” “……明白了。”小家伙又垂下了頭。 又過了好一會,身旁響起了喃喃自語。 “您說過,我們能救大部分人的,對吧。” 秦唯西微微垂下了眸子。 “是的。” 聽到她的答案,身旁頓時響起了略輕松些的呼氣。 她倆說話的時候,會議仍在繼續(xù)。 “……關于這次劫塵災難,還有后續(xù)的黑潮,大家心里應該都有決斷,也不用再花時間交流討論了,我們還是舉手表決。”海洛伊絲環(huán)視眾人。 “同意將庫存生命樹汁全部調動治療感染潛伏期輕癥患者的,舉手。” 無人應答。 “好,下一個表決。” “同意在實驗室中繼續(xù)用個位數以內的生命樹汁進行治療實驗的,舉手。” 柏嘉良抬頭,有些緊張地看著這些精靈教國高層。 上一個表決她知道不可能通過,但……這個呢? 稀稀拉拉的,逐漸有人舉起了手,稍顯艱難地過了半數。 小人類提起的一口氣,稍微松了一點點。 “過半,但沒有超過三分之二,”海洛伊絲的聲音已經變成了那種中立規(guī)程式的淡漠,“暫時擱置,開始下一個表決。” 柏嘉良頓時又提起了一口氣,有些憋屈,但又知道理應如此。 如果僅僅過半就能通過,那是多數人對少數人的暴力,會很容易帶來撕裂和爭端,三分之二,是很正常的表決通過標準。 但是你們連實驗室的努力都不愿意繼續(xù)了么? 她忍不住捂住了臉,努力深呼吸,讓自己不去想一些可能的后果。 那個好脾氣又熱情善良做得一手好蘋果餡餅的波莉太太,還有那朵漂亮的毒玫瑰,調戲自己,給自己調酒下藥跟蹤過來卻其實只是盡職盡責的安全部小隊隊長卡洛琳。 她們會變成什么樣子? “第三項表決,”議程還在繼續(xù),“同意全民血液普查,檢查是否有符合的生命樹汁溶解需求的苛刻血液的請舉手。” 這次手很快都舉了起來,全票通過。 就是有大區(qū)主教苦笑著搖搖頭。 “檢查容易,符合要求可就難了,要是真找到了符合血液要求的,神殿也不會吝嗇拿一半甚至一半多的生命樹汁來救人。” “但更難的是,我們怎么說服那位符合要求的人呢?” 前一位這么奉獻自己的精靈,在疫情結束后第二年離世了。 舍己為人的是英雄。 但任何時候也不能拿英雄的標準苛責普通人。 另一邊,什么也不知道的小人類聽著這項表決,有些懵逼。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