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生死間有大恐怖。 王凡沒讀過《黃庭經》,自然并未聽過這句話,反而他對于生死這種人生的終極命題向來是受到了傳統近千年儒家文化熏陶,歷來將榮耀、仁義、忠勇等物看得更重一些。然而同時作為一個被限制在窮山惡水間教了十幾年書的普通教書匠,沒有見過太多世面的他卻也對此間事物有些可悲的麻木與疑惑,因此他也并不能算得上一個標準的儒生。 王凡不是一個沒見過血的窮酸腐儒,在與身邊的絡腮胡丹鳳眼大漢同行開始時,他便見過楊暾手中鋒芒是如何如同以手掌劃開一塊剛出鍋的嫩豆腐般流暢順滑又殘忍血腥地劃開那個叫劉流兒的中年男人的胸膛與咽喉……至于結果,幼時的他或許還會被逢年過節時殺豬宰牛的刀光飛血嚇得眼淚漣漣躲回被窩掩頭顫抖,但多少經歷了些許世事苦寒、天下惡險后,現在他除了一陣脊梁發寒的驚詫與點點泛上氣管的惡心難受外,卻并沒有多余類似的悲哀、感傷、憐憫這種酸的掉牙的感情,而看向那男人與那劍鋒的眼光也沒有半點異樣。 因此當楊暾說出那句話時,王凡只是微微愣過一剎,之后便微微頷首,向后緩緩退了半步,不自覺絞起雙手,心中微緊等待著。 “……老虎跟蠻牛,擔當的是主攻位置,合力架住我的劍鋒步步緊逼,而用甩頭一子偷襲的馬臉漢子與那個背著巨劍的老頭么,應該是覓機偷襲出手,時刻準備一劍封喉的機會。剛剛我趁一個破綻想瞬間先重創一位,戌字位那條狗就舞著棍子沖出來架擋,應當是負責策應與保護各人,保證我沒有瞬間出手殺人破陣的機會。至于剛才一直躲著的你們二位……就算先前沒出手,我也差不多能猜出你們在這殺陣中擔任的角色。” 楊暾反手握劍,劍鋒向前,稍稍屈膝彎下身子,側身對立面前數人,沉聲道: “鄒姑娘的‘撫穴指禪’,操縱這兩位廚子,想來是要作掩護之用,畢竟我楊暾盡管在江湖上名聲不顯,但怎么說也是個正派人士,你們這群只知道蠅營狗茍的不良人,自然是不會放過一個通過挾持無辜以逼迫我的機會。至于你這條大老鼠么,雖然那爪子看著挺嚇人,也確實啃破我點兒皮,不過就你那膽小怕死的性子,最多做個統籌全局,布置方位的設局者罷了,真讓你也下場跟我打,怕是走不過十招你那顆獐頭就該滿地滾了。” 楊暾話中譏刺諷辣味道大半是沖著那個矮小猥瑣的男人去的,然而子陳卻全然沒有在意一般,扭曲細小的手掌強作態勢地抹過頜下那兩三根稀疏而惡心油膩的短須,在此處第一次放開他尖細刺耳的嗓子嘻嘻笑道: “嘿嘿,楊大爺是不愧久經天下殺陣的江湖老人,想來不才所排布的這式‘圍羊宰羔陣’,還遠遠入不得您的法眼吶。小子也不怕告訴您,您這猜的可謂是十有十中,完全把咱幾個摸了個底兒掉,我還不要臉地再告訴您一聲,我確實是怕死的要緊嘞,所以在這道殺陣中,我還真就只做個壁上觀的小人而已。呵呵,您老若是看我不順眼,大可以拔劍砍過來,不過前提自然是,您得能活著把那劍刃砍到小子我的脖頸上才行呢!” “聽你這口氣,似乎是對這什么狗屁的‘圍羊宰羔陣’特別放心?” 楊暾冷冷一笑,身子壓得更低了些,額前垂下的幾綹油臟頭發幾乎完全掩住了他的雙眸,更將他眸光中漸凝漸實的一股冷厲殺意掩飾良好,而子陳顯然沒有看見那一閃而過的寒光,聲調中仍然透露著些許得意與令人心悸的興奮: “哎呦我的楊大爺,我知道您是闖遍天下身經百戰的大俠,可我這么多年在江湖與朝堂上摸爬滾打過來經歷也不是白吃的喲。我自然明白,若是調度不好,就算是幾十個打一個人,那也就是群狗撲猛虎,一個接一個完蛋而已。而我這陣法,雖然不是什么名門大派傳下來的絕陣,但就像楊大爺你所言,我等各守崗位分工以待,不敢說毫無破綻,但我想畢竟只是宰一只羊而已,應該也是足夠了?哈哈哈哈哈……” 此時楊暾長納緩吐漸息,壯碩成塊的肌肉在衣衫下一緊一松,在充足真氣的滋養下因長年練武而格外強壯的心臟在他的胸膛中發出一下下“嗵嗵”的悶響聲,像是邊塞將士沖鋒時擊響的戰鼓一般沉重有力而充滿著令敵人戰栗的生命力。判斷已經將全身狀態調整到最佳時刻,楊暾輕輕屏住呼吸,闔上雙眸,不再言語。 對面七人見他此副模樣,多年來行事于陰暗森冷角落中所培養出的直覺讓他們不約而同從心底某處生出幾分危險的預警,但只是彼此之間對視一眼,決定當即動手以備不測:丑閆受了傷,因而寅齊率先抽刀發難,只見鋒光一閃,他端了一個正宗的“猛虎下山”刀勢,直愣愣自半空中揮刀劈下,兇猛剛戾若一條吊睛白額大蟲獠牙吼張騰空而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