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然而了悟到底是內功深厚的佛門大德,不待劍尖遞至鼻前三寸時,右掌已然如風雷乍動忽的抬起,只比那寒光逼人的劍芒稍遲一瞬行至面門,而隨著一道滯澀暗啞的摩擦聲響起,驚意卻是率先出現在楊暾的臉上:僧人的手部通體烏黑透亮,其上泛顯墨光,甚至要比此時頓挫在其手背紋路上的鹿鐘劍透寒的劍光還要更陰冷瘆人一些! 熟悉的感觸再度涌上楊暾心頭,跟之前斬在了悟脖頸處那一劍一樣,只是稍加接觸,劍身上的力道與劍意便盡皆被吞噬一空,因此明明只是那么輕描淡寫地劃過肌膚,明明鋒芒仍是那么劍出無貳銳利難當,此時卻就這般被強行制在此間,仿若一直希冀騰飛卻不知何處借力的可憐鳥雀,正是呦呦青鹿無畔可依、沉沉金鐘無聲可鳴的慘態! “嚯,奶奶的,這天魔的功夫還真是棘手!” 楊暾心中一驚,冷汗自額頂淌流數滴,正要抽劍回防作格擋之時,卻猛覺手上力道一窒,了悟那只黑亮左臂上傳來一道滯頓摩意,一時間竟逼得他難以回手!此時只聽得僧人長長一嘆,哀一聲低沉痛惜道: “魔經所載,魔王波旬亂佛之時,曾身化墨黑琉璃,企以此先佛一步成就玉凈上體而迷亂佛心,而這便是我現在的護體之法——黑琉璃玉凈體。楊施主,抱歉了!” 言罷,了悟左掌向前拍出,其上頓然凝會無邊內力,只待與楊暾身軀稍有接觸便可將掌力盡數吐出,只消一瞬便能將他全身經脈骨骼、四肢百骸統統震得碎若粉塵!值此千鈞一發之際,忽見又一道人影掠出,正是王質夫手捻一道銀色符箓閃沖而來,只見他掐訣念咒,飛身上前,一掌擊在了悟剛剛伸出的左臂上,與先前二人夾擊之態何其相似。 然而此番進攻卻不似先前那般無功而返,只見那張符箓甫一貼上僧人左臂,了悟便猛覺一陣刺痛麻痹感自臂彎處傳來,仿佛是被一柄無形的鋒銳刀刃平整斬切而下,瞬間失卻前肢所有觸感! 趁此機會,楊暾猛然向劍鋒中注入內息,銳意再起,這才將將破開了悟那黑琉璃玉凈體的粘稠滯澀意,他抽劍回身正欲撤退,但僧人又怎會再留出喘息時間?只見了悟再伸右臂拍出一掌,龐然氣息再度洶涌澎湃直卷前方,逼得楊暾不得不再度運起內力揮動劍氣以應,好在了悟此掌也多為佯攻,見一時間能使對方掣肘,便瞬然轉向,對左側的王質夫又是一掌遙遙拍去,隨即頓足后撤,一指點在臂上,本想渡去幾分真氣緩解那道符力,卻發覺氣息盡皆石沉大海,暗覺不妙,只得運氣于右掌掌心,隨即連連拍出數掌,借此排山倒海之勢封鎖壓制了二人! 見此危狀,楊暾只得狂催體內經脈氣息涌動,劍鋒之上銳意浩然,先前那作為壓箱底殺招之一的“雀影林喧飛怒瀧”的渾然劍氣,此時被逼的已然接連揮動生發出數道,丹田內匯聚的氣力耗損極為迅速,不消片刻便要油盡燈枯。楊暾額上冷汗涔涔,急切道: “吃蛤蟆的,還不趕緊想個辦法!你剛才用的那符咒不挺管用嗎,多甩幾個到那和尚臉上去啊!” 王質夫此時也正忙著揮動符箓抵消迎面的渾厚內息,聽到此話他氣不打一處來,怒道: “你當我那符紙是白撿的!知不知道一張銀符有多珍貴多難用?!就算是我把這一身的氣力耗光,也最多再能馭使兩張而已!真是見了鬼了,這斷脈符可是直接切斷人體肌理脈絡的上品符箓,打到他身上怎么就光對胳膊產生了點影響……”王質夫雙眼微微瞇起,沉吟片刻后,咬牙道,“老楊,靠你了!現在變數太多,你得給我爭取點時間,我要起一局測算一下!” 言罷,王質夫飛身撤出戰圈,同時左臂一抬,在楊暾背上留下一道歸元符,隨即從腰間取出一只銅制羅盤,參照四方,口念文訣,便這般迅速起局測算起來。歸元符貼上身的一剎,楊暾猛覺背后隱隱發燙,旋即發覺全身經脈內的氣息涌動似乎被一股難以明喻的力量引燃推動一般,仿若有長風自不可知處起而席卷江河山川,頓時引得他氣血旺盛,運轉之效驟然提升數倍,甚至一時間激蕩得他各處關竅脈樞隱隱發麻作痛。 心中清楚已然到了生死一線的地步,楊暾反而淺淺自嘲一笑,也不多說什么廢話,暗運心經守開靈臺清明,雙腿微曲成鉗形,后踵抵地,穩固身形后,他長長吐納了一口清氣,隨即便雙眸一凝,氣力大放! 只見那殺招中蘊藏的千變萬化而又雄渾守一的鋒銳劍意瞬間盛極,其勢有如灼灼耀陽欺風壓雪光復萬物,只一剎那,十數道運轉到極致的劍氣盡數傾瀉而出,威勢之厚重遠勝了悟遙相拍來的掌力,一時間激得塵石四濺飛沙走霧,驚得僧人趕忙提掌以應,掌心盡吐龐然內息,仿若一卷激山蕩石的湍流一般勢大力沉! 于是這便成了二人之間劍氣與內力的純粹較量,一道道真氣與劍意在此地毫無保留地碰撞交錯,引得四面氣流涌動反復,凝如磐石而散起烈風,無數個氣團在此地爆裂,擊起的揚塵升而復散,單單是波及于戰圈邊緣的氣流涌動抽打在王凡身上都讓他隱覺刺痛,而看不清內圈形勢的他只能不自覺地揪緊衣袖,卻仍不甘心地踮足向前眺去。 然而縱然是有歸元符輔助,但耗損的終究是他楊暾自身的氣力,而作為對手的了悟雖說墮入魔道是真的,不能運轉金鐘罩是真的,可他數十年的沉淀積累也不是戲言,而此種比法,無疑是最為直接地比拼二人的底蘊深淺,不過半刻時間,楊暾便已感覺喉頭隱有窒感,體內三元漸枯,經脈流轉漸緩,連他揮劍的動作都逐漸吃力,心里明白自己終究與對方差著幾十年的煉養,不能再做長久支撐,楊暾急道: “老王!好了沒有!” “……陽水為壬,而庚金入——正是如此!算出來了,老楊你撐住!” 喃喃自語的王質夫忽的雙眼發亮,面上涌出抑制不住的喜色,趕忙收起羅盤點足飛掠至楊暾身后,附耳沉聲幾句后,卻見得后者眉頭一蹙,一臉迷茫,隨即轉過頭去不可置信道: “啥?池塘?就這么簡單?”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