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 當鹿鐘劍身觸碰到李真身軀,那股寒雪封野、透體震元的勁意傾吐入脈之時,不只有李真聽到了那聲自胸腹處起沿筋脈骨骼直沖入腦的悶響,楊暾也恍然自握劍處感受到一陣震動的反饋,只是他所聽到的,是仿佛那道勁力與金石相撞一般,傳來的一聲清亮直入肺腑心田的叮響。 這聲音是多么熟悉悅耳仿若仙音,但在楊暾一剎那的失神后,腦中如潮信來退般涌起思憶,而當它離開后在靈臺中留下的那洼坑中的清水,則明晃晃照映出了那一點幾乎被他遺忘的經歷,也使得楊暾瞬間意識到這記憶中的聲音,背后到底代表著什么令人心悸的真相!而當他聽清李真所低聲吟誦的那段真言的最后一句時,終于確信了這個荒誕詭異的事實: “……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話言未落,只見李真被鹿鐘劍身拍擊的那處肋下,忽有金光隱隱現出衣衫,覆攏住他的身軀,而那層似水似煙的光芒又如同有實質一般,將緊貼的鹿鐘劍緩緩隔離開來,在這光芒的阻滯反推下,即使楊暾緊握的劍鋒還在竭力向前支撐著,卻仍是漸漸遠離了李真的肋下。而就在此時,李真陰寒一笑,借著先前那承載了破軍星殺伐之意的一劍去勢立刻回肘,劍鋒反剌而回,趁著楊暾躲閃不及,狠辣無比地自他后腰起豁出一道長且深的血口直至肩處,瞬間劈傷了他整個后背! 劇痛如火藥般在他的背上爆裂,刺得楊暾雙目圓睜牙關緊咬,但他的神思卻也在此刻達到了無比的清明:現在李真的回手一擊的劍勢已盡,但下一劍只需轉腕重新劈砍而下,需要牽動的肌肉不多,因而速度必然極快! 而要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撤出足夠遠的安全距離來躲避,楊暾對此并沒有太多信心,所以佯擊一手逼對方回防后再撤離方是正道,可是如今既知李真已然修出了養護臟腑的金光咒,那么先前以一掌推出三世七法的暗勁的路子便自然行不通……思量念頭只在一剎,楊暾已然打好了主意,以進為退,而李真另一套護體法門正好可以加以利用! 于是就在李真正欲轉腕一劍斷了身下人性命的攸關時刻,楊暾借著劇痛的刺激陡然起勢,一直保持劍身橫拍狀態的鹿鐘劍猛地向上挑起,劍鋒撫光而去,此刻銳意傷目難觀!只聽得一聲輕響,鹿鐘劍身如遇無物般順滑地切斷了李真的左臂,但仍如先前數次一樣,沒有任何鮮血噴薄,只有余燼一般的殘灰自傷處四散飄零,而他的身軀亦是如此。 數丈之外,李真真身浮現,他握劍的手還沒有放下,只見不甘與憤怒自其眸中一閃而過,便又恢復了一如往常的寒意凜人的冷漠,盯著地上因疼痛仍無法直起身子的楊暾,譏笑道: “如何,楊小子?這一著,我賭你是決然未曾想到吧?” “……覆護真人?切,就你?如今看來,你在最后一處地點——江南西道的游歷收獲,就是在龍虎山了吧?” “呵,很接近,但不全對。龍虎山上的道觀,那是道家天師道的正統傳承之所,莫說渡法,就是收個徒弟都無比嚴苛,本座膽子再大智謀再多,也難從這種名門大派中取到什么東西。不過你猜的也不算錯,雖不是龍虎山,但本座獲得傳承之處也是在其附近,一所名為滌真觀的小道觀,同屬天師道之宗,但幾乎無人知曉其所在,更沒人想到,如此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觀內,還留有著道門神通之一——金光咒的完整修行法門!或許,這便是天意?上蒼讓本座得如此機緣,莫非便是為了今日,斬殺你這不忠賊子所用?” 楊暾聞言冷笑一聲,強支著身子挺直腰身,毫不畏懼地回視著李真的目光,說道: “哼,少他娘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不過說到此事,我還真有個問題:金光咒我也知道,也對過手,確實難纏,也是目前已知唯一能防住我這招‘霜雪拍起三七葬’的術式,但是修習金光咒到內斂于身、護經保脈、運守臟腑程度的,怎么也要到能得心應手操縱金光形態的地步,而這種層次,就算是當代天師道天師親傳,沒個十幾年也休想達到!你說你一個半路修行的野痞子,無師承無指點,幾年時間就達到了這個境界?我就是今夜真死在這兒,也絕不信你這鬼話!” “呵呵,這一點告訴你也無妨:你們這些沒靈根的蠢材,向來以為這金光自然是生發于外,而后加以習練掌握它的變化,這才能漸漸用以體內的韜養護煉,但也不想想,如果不先在經脈臟腑里運轉真氣進入那種狀態,難不成那金光是自皮膚毛發里生發的?金光從來都是先生于內,而后外顯,但這一旦于體外誕生而可被修者實實在在地觀察到,幾乎每個人都會陶醉于這種平生首見的神妙力量的表現,多么燦爛,多么美麗……” 李真合眸搖頭輕嘆,仿佛正在遐想那令人心動意生的金光的美妙,沉吟片刻后方才繼續: “以至于之后的道路,修者大都是為了打磨這外顯金光的形態與強度而進行修煉,卻忘了它的根就在自己體內的事實。本座只不過是比你們多了些靈性,當第一次運轉金光咒的周天時,感受到那股溫潤臟腑經絡的舒暢感覺后,便已然陶醉于此種感觸,而不執著于將這金光外顯,所以跳過了那么多瑣碎的繁功,早早就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在你們眼中,自然是快得有些變態了?!? 楊暾瞳珠微縮,盡管他十分不想承認,但眼前這個無惡不作的不良帥,竟然真的在武學之上天賦異稟:道門傳承數百載的金光咒,儀軌咒語、真氣流轉都不知經過了多少代的打磨與精進,堪稱天師道鎮派的不傳之秘,可想見其重要程度。而有如此歷史的術法,李真竟能從中尋到端倪,另辟蹊徑,開創了獨屬于他的金光咒的運轉……就算說是走火入魔,只怕世上也沒幾人能走到他這個地步。 “呵呵,說的蠻厲害的,不就是個半吊子嗎?除了能養護你的經脈臟腑,半點金光咒應用的威能都沒有,還好意思吹自己有靈性?也對,能把聲名在外的道門金光咒改成你這種鼠輩用來保命的東西,倒也算是有點‘慧根’??!哈哈哈哈……” “你且笑吧,受了那么重的傷,氣血不斷流失,就算我不動手,你也離死不遠了。”李真并沒有惱火,只是冷冷說道,他不著痕跡地向四下圍動的清水幫弟子瞥了一眼,心下拿定盡快動手的意思,繼續道,“不過本座大發慈悲,不忍見你生生流血而死,自己過來領劍受死吧?!? “呵,狗屁,明明就是怕不趕緊解決了我,一會兒上路了連個墊背的都沒有!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楊爺爺我且有的活呢!” “唉,人就算不識時務,也要能看清最基本的是非吧?楊小子,你了解本座的行蹤,難道本座就不清楚你的底牌?以楊氏劍法中正劍意為基容納各家劍氣,第一式,‘雀影林喧飛怒瀧’,破不開本座的龐然內力之御;西南林氏的奔雷一劍結合苗疆灰殘葉拂步法,第二式,‘落木聽雨曄無聲’,傷不了本座的灰身滅智阿羅漢功;三世七法、圓通勁等化勁暗勁的路子加于東北柳家埋勁震元劍意,第三式,‘霜雪拍起三七葬’,亦是敗在這道門金光咒之下。不錯,本座是只知道你這前三招為何式,但內外兼守無漏可攻,就算你這一直隱而不發幾乎無人知曉的第四式再強,這最后一句詩再如何點睛,本座也不信你能傷到我分毫!” 知道憑話術不可能讓楊暾甘愿俯首就戮,李真也不再掩飾,四下望了一圈,諷刺笑道: “不錯,拉你一起墊背,的確是本座所想,畢竟面對這么多人,此戰勝負早在一開始就已然確定,但對本座來說,只要能殺了你,那就是大勝!這樣吧,本座倒也好奇你這藏到最后的一張底牌到底是什么,我便允你一招,本座只守不攻,讓你把最后這張牌翻出來,看看有沒有那萬分之一可能,也許真能殺了我也說不定?哈哈哈哈哈……” 戛然而止。 此方晴夜之中,忽見無霽而虹。 許觀與西川宮守同時劈到對方脖頸的刀停了,四處散亂的人影與火光停了,上下浮動漂流的船只停了,就連舟篷中一直沉睡未醒的王凡,鼾聲亦停了一剎。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