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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修齊提著長弓，不顧手指上被弓弦勒開的傷口仍在滴血，朝著步安道：“步師弟，上次你在點(diǎn)星殿前作《定風(fēng)波》時(shí)，我不曾見到，本以為三步成詩只是溢美之辭，今夜才知道傳聞還不如親見！”

    樓心悅也朝著步安挪了一步，雙手交疊在腹部，微微屈膝，行了一個(gè)溫婉而優(yōu)雅的女子萬福之禮。她什么都沒有說，仿佛一切感激的話，都蘊(yùn)含在這淺淺一禮中。

    芳菲兒卻搖頭道：“步師弟果然了得，不是一般了得，是大大的了得！就是一點(diǎn)不好，明明詩才超絕，非要裝傻充愣！”頓了頓又莞爾一笑道：“從今往后，樓師姐的大名多半要隨著這闕《鷓鴣天》而聞名天下了。”她畢竟是儒門的女先生，從步安的斷句中，不難聽出詞牌。

    樓心悅紅著臉道：“菲兒說笑了，此悅非彼月，步師弟的詞中說的是楊柳岸旁，樓心之月，是在感懷邪月無常……”

    方菲兒也不反駁，笑著坐了下來，搖頭晃腦地說道：“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好香艷呢。”說著還朝步安挑了挑眉毛。

    “這詞不是我寫的，也是聽來的。”步安還是老樣子，攤手道：“你看我這么個(gè)粗人，能寫出這么香艷的句子來嗎？”

    祝修齊走到桌旁把長弓放下，輕嘆一聲“步師弟……”就不再往下說。樓心悅和芳菲兒都疑惑地朝他看去，顯然是聽出他這聲輕嘆中，有點(diǎn)弦外之音。

    宋青早在點(diǎn)星殿前見識(shí)過差不多的場(chǎng)面，有些見怪不怪，自顧自端起之前被放到了地上的餐盤，徒手抓了一塊涼透了的五花肉塞進(jìn)嘴里，舔了舔沾了油膩的手指，喃喃道：“那有什么香艷？還能比肉更香？比酒更艷？”

    素素蹲在他身旁，也從他碗里抓肉吃，完全忘了自己剛剛被鬼嚇得魂不附體的丟臉模樣。

    步安聽祝修齊的語氣，猜測(cè)他想必是為了自己入贅的事情嘆氣，只是想不通中間只隔了一夜，他是怎么得知的。他不想扯到這個(gè)話題，便憤憤道：“師兄，我看這鎮(zhèn)上的人不是好東西，明知道有厲鬼害人，卻騙我們來送死。”

    宋青頭也不回地隨口應(yīng)了句“就是嘛”，手上換了個(gè)盤子，繼續(xù)和素素一起對(duì)付那些剩菜。

    祝修齊看了看燈籠下緊閉的四幅木門，蹙眉道：“或許鄉(xiāng)民們也不知道這厲鬼有多可怖。”

    方菲兒輕聲道：“我看未必……師兄問起惡鬼如何害人，他們卻避重就輕，只撿些無關(guān)緊要的來說。”

    樓心悅見祝修齊有些為難的樣子，便勸道：“都是些可憐人罷了。今夜我們殺了這厲鬼，也算做了一樁善事，事后再去責(zé)問，倒顯得沒了氣度，丟了書院的面子。”

    方菲兒點(diǎn)點(diǎn)頭不再說話。

    步安知道祝修齊是個(gè)正人君子，樓心悅嫁雞隨雞，自然要順著他的心意說話，這種時(shí)候，自己說什么都沒用，就裝作無所謂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樓師姐，這厲鬼難道真的被我們殺死了？不是說百鬼都?xì)⒉槐M斬不絕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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