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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yīng)在祭殿里，找云和有什么事情？”朱貞問道。

    “云和一直想要辦一間專錄女子入學(xué)的學(xué)堂，這幾年國帑緊缺，也沒有閑余的錢糧浪費在這上面，剛才淑妃多了一嘴，君上要左內(nèi)史府年節(jié)過后，酌情撥些款先籌辦起來，”朱玨忠說道，“你們說這不是瞎折騰嗎？年關(guān)一過，收復(fù)關(guān)中的戰(zhàn)事就要緊鑼密鼓的展開來，哪里有什么閑散錢糧辦這事？你們也都勸云和先打消這主意，莫要將君上隨口說話的話，當(dāng)真了。”

    韓謙都發(fā)話了，他們自然不能隨便抗詔不遵，便想著云和自己打消主意，省云這筆不著調(diào)的開銷。

    “寒門女子都可以就讀新學(xué)堂，你們這些老頑固卻高高舉起門風(fēng)的鞭子，將自家女兒阻擋在新學(xué)堂之外。現(xiàn)在我搞間女校來，你們總不該有話可說才是。”云和不滿的坐祭殿走出來。

    “君上許我守陵后將淑蓉及添兒她們帶去商洛赴任，洛陽城里的宅子就閑置下去，你要辦女校，便拿去用。”朱貞說道。

    “還是大哥待云和最好，”云和郡主高興的笑起來，又跟朱玨忠說道，“議政院有我朱家四名議政名額，大哥不愿留在洛陽，還要去商洛統(tǒng)兵領(lǐng)軍，大哥那個名額便該是我頂上……”

    “你籌辦學(xué)堂，哪里還有這閑工夫？再說殿下去商洛也是避嫌，這名額就該缺著。”朱玨忠說道，他不堪想象議政院萬叢綠中一點紅是什么情形，就想著打消云和進(jìn)議政院的念頭。

    “如今大梁上下，都認(rèn)君上為主，還有什么需要避嫌的？”云和說道，“你若阻撓，我直接去找君上說這事。”

    “得，你愛怎么著就怎么著，莫要在背后告我的狀就成。”朱玨忠苦笑著答應(yīng)下來……

    …………

    …………

    相比洛陽的歡欣鼓舞，太和七年的年節(jié)，孟州城內(nèi)籠罩著難言的壓抑氣氛之中。

    趙孟吉的刺史府衙沒有張燈結(jié)彩，看不到半點年節(jié)的氣氛，諸街巷的民坊里也相當(dāng)識趣，看不到有半點年節(jié)的氣氛。

    主街的積雪有人清掃，墻角屋檐卻還有殘雪，行人匆匆而過，或有憂色、或有疑色，卻也沒有人敢隨便議論梁軍什么時候有可能會來攻打孟州城。

    然而不管怎么打壓、封鎖，孟州與蒲州、晉州就隔著王屋山，甚至年前還有潰兵逃到孟州來，蒙軍在王屋山被梁軍殺得大潰的消息，怎么都不可能封鎖住。

    不要說將吏了，街頭巷民的市井之民也都聽到各種各樣的傳聞，甚至都有傳言蒙兀人的南院大王在蒲州城被斬了首，殘部就將逃回大漠去。

    隨呂輕俠、周元離開梁州，東奔西逃最后投附蒙兀人的安吉祥，心頭怎么也不可能有多痛快。

    他是凈過身的宦臣，無法成家立業(yè)，早年又是流落街頭被晚紅樓暗中收養(yǎng)的孤兒，這時候身邊沒有親人相隨。

    他與周元等人也不投契，年節(jié)不想留在冷冷清清的宅院里與幾名老仆干瞪眼，天一早就走到東市的醉陽樓飲酒，于二樓倚窗看城中鱗次櫛比的屋檐之上的積雪，心情才稍稍舒暢些。

    遠(yuǎn)遠(yuǎn)看到刺史府戶曹主事魏明府騎著一頭瘦驢，在醉陽樓前停下來，見他將瘦驢交給老仆牽著，人也朝醉陽樓里走來，心里奇怪，魏明府大過年這么早也跑來飲酒？

    “這么巧，安大人也在這里飲酒？”顧明府登樓看到安吉祥坐在窗前，頗為詫異的拱手問道。

    顧明府算是孟州城里不多能說得上幾句話的人，安吉祥站起來還禮，請他到窗前坐下，著伙計給顧明府添了一只酒杯，心想如此清冷的上午，能有人陪著飲酒，絕不能算是一件壞事。

    “安大人以為梁軍什么時候會打孟州？”顧明府飲了一杯酒，搓著冰僵的手，壓低聲音問道。

    “誰知道呢？”安吉祥苦澀一笑，說道，“興許梁主覺得趙帥不再是什么威脅，留著孟州不打，先取關(guān)中呢……”

    在安吉祥看來，梁軍即便要打，也必然會等到河淮解凍之后再出兵。

    到那時東梁軍無法威脅豫西，同時也必然會擔(dān)心武陟大壩會被梁軍挖開，使禹河之水重歸故道，重新將汴梁與孟州分隔開來，那樣的話，朱讓就未必敢直接調(diào)汴梁兵馬來援孟州。

    而蒙軍在澤、潞兩州好不容易湊出三萬兵馬，要拒梁軍從沁陽東進(jìn)，也無法南顧；這種情況下，才是梁軍攻打孟州的最好時機。

    當(dāng)然，趙孟吉此時未必會繼續(xù)為蒙兀人賣命，韓謙要是能掌握趙孟吉的這種心態(tài)，就有可能留著孟州不打，先取關(guān)中。

    安吉詳意興闌珊之言，顧明府似乎也沒有往心里去，又飲了一杯酒，蹙著眉頭說道：“今日醉陽樓的酒，怎么澀了些許，別是攙了水？大過年的，偌大的酒樓也沒有準(zhǔn)備什么下酒菜啊……”

    “店主哪里會想到有你我兩個閑人今日趕早來飲酒啊？”安吉祥笑道。

    “聽消息說南陽很快就要將呂夫人、周大人他們調(diào)往太原，安大人也會一起去太原吧——安大人行程定了知會一聲，我好在宅子里擺一席酒給安大人送行。”顧明誠說道。

    “我這半殘之生，顛沛流離多年，去太原又有什么用，還不如繼續(xù)留在趙帥帳前聽候差遣，”安吉祥凄然一笑，說道，“再怎么說，孟州的冬天，總是要比太原好捱一些。”

    “安大人不去太原？”顧明府頗為驚訝的問道。

    “不去，不去,當(dāng)初逃來孟州是貪生怕死，現(xiàn)在又沒有刀架在脖子上，何苦受車馬勞頓之苦，”安吉祥飲了一杯酒，也是心情作怪，咂嘴道，“這酒今日真是澀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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