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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這一刻，趙孟吉才沒有選擇，放出安吉祥，在參謀府秘司人員的協(xié)助下，清除軍中異己，軟禁呂輕俠、周元等人。

    趙孟吉及孟州守軍的異常，想要徹底瞞過近在咫尺的汴梁及澤潞守軍，是不可能的，但之所以沒有直接改旗易幟，說到底也是料定烏素大石也好、朱讓也好，他們絕不愿看到王孝先不戰(zhàn)而逃。

    只要他們還希望王孝先留在鳳翔，與王元逵共守渭河兩岸，那他們就不會主動先王孝先泄漏趙孟吉及孟州守軍已經(jīng)歸附洛陽的消息。

    出于這樣的理由，趙孟吉才沒有直接改旗易幟。

    而此時李知誥、馮宣已率部占領(lǐng)渭水中游的天水等城，從隴山西麓堵住王孝先西逃的通道，也就到了趙孟吉正式改旗易幟的時機了。

    呂輕俠等人被押出軟禁的院子，十?dāng)?shù)輛馬車停在大街之前，抬頭看了看不遠處一桿大蠹從刺史府衙前廷院子里挑出來，上有隸書“梁”字，然而再看簇擁在馬車周圍的軍將雖然還沒有換上梁軍的兵服，但秩序井然，沒有所想象中的惶亂，可見趙孟吉手下的將吏，已經(jīng)接受了投附梁軍這一事實。

    被押進馬車，車窗并沒有刻意的封閉起來，呂輕俠他們沿路還能眺望車窗外的情形。

    除了一部分潛伏人員外，洛陽另外還會遣派一批人員過來，負責(zé)孟州的接收及融合事宜，張士民、安吉祥則負責(zé)押送呂輕俠、周元、姚惜水等人前往洛陽——兩艘懸掛洛陽|水軍戰(zhàn)旗的官船，早已經(jīng)在南關(guān)河碼頭等候。

    …………

    …………

    黃昏時從孟州溯流而上，當(dāng)夜天晴，星空當(dāng)空，適宜夜航，連夜駛?cè)胍谅搴樱弁髂希宦分钡铰尻柋背且陵I門水關(guān)碼頭時，已經(jīng)次日日頭西斜才停船靠岸。

    晚紅樓其他人員及周元的家小都被押往監(jiān)察府大獄途中，呂輕俠、姚惜水、周元三人，則被韓謙派到碼頭前等候的官員，直接押往上陽苑。

    這幾年洛水南岸的洛陽城已經(jīng)完成修繕，差不多恢復(fù)河朔驚變之前的模樣。

    雖說作為新的國都所在，但新發(fā)展的工礦匠坊等業(yè)主要集中于洛陽南部，沿伊水、洛水兩岸分布。

    目前洛陽城中主要還是將臣官吏、駐軍及家小居住，在關(guān)中、河淮、太原、澤潞等地都沒有收復(fù)，河洛居天下中樞的地理優(yōu)勢自然還遠沒有體現(xiàn)出來，商旅不多，城中居民不多，也就沒有想象中那么繁盛熱鬧，給人一種不過爾爾的假象。

    作為韓謙日常處置軍政事務(wù)以及寢居的上陽苑，也相當(dāng)簡陋。

    車馬直接抵達凌云閣前，呂輕俠、周元、姚惜水被帶下馬車，這時候十?dāng)?shù)將慮從凌云閣走出，似乎都清楚他們?nèi)说纳矸荩?jīng)過時打量了他們數(shù)番，也沒有人上前來跟他們搭話，就相繼離開。

    奚荏走到殿階前，招手讓殷鵬將呂輕俠、周元、姚惜水帶進殿，也示意招撫趙孟吉有功的張士民、安吉祥進殿。

    凌云閣西壁換上透著淺綠色光澤的玻璃窗，這時候夕陽照入大殿，大殿之內(nèi)顯得極為明亮。

    韓謙身穿朱紅蟒袍坐在御案之后，此時已經(jīng)三十八歲的他，唇上留有濃密的短髭，堅毅神色間透漏著身為一國之主的亭淵氣度。

    馮繚、韓道銘、陳景舟、云樸子等人坐在兩列，都可以說是呂輕俠、周元、姚惜水他們的故人。

    “二十載崢嶸歲月，彈指一揮間，韓謙都未曾想能在此時此地再見呂夫人、周大人、姚姑娘呢……”韓謙放下手頭正翻閱的奏疏，看呂輕俠、周元皆兩鬢霜華，容色盛極一時的姚惜水，此時眼角間都難免生有數(shù)道細密的魚尾紋，頗有感慨的說道。

    “事已至此，還有什么好說的，”呂輕俠努力的整理起皺的衣襟，叫自己看得體面些，說道，“你既然還對楚廷稱臣納貢，特別是在這當(dāng)下，你還要繼續(xù)迷惑楚廷，無非是要將我等送往金陵受審示之以弱；以你今日身為人主的地位，也沒有必要特意奚落我們這幾個手下敗將吧？”

    “呂夫人卻頗有自知之明啊，但二十年前的點點滴滴，我此時都還在歷歷在目，又怎么舍得不一敘舊情，就將你們這樣押往金陵去受審呢？”

    韓謙哂然而笑，俄而肅然盯著呂輕俠，問道，

    “前朝覆滅三十二載，天下四分五裂，不知道多少生民妻離子散、遺尸荒野。呂夫人前二十多年潛伏宮禁之中，或許看不到天下有多分饑色，但被逐出金陵之后，這六七年輾轉(zhuǎn)零落，有如喪家之犬，心里還有幾分為報前仇、不惜攪亂天下的執(zhí)念？”

    “今日你大權(quán)在柄，什么話自然皆由你說。”呂輕俠說道。

    韓謙看向周元、姚惜水，見他們都低著頭，對自己視而不見，哂然笑道：“看來你還真是死不悔改啊，那就在我大梁吃幾天牢飯，再動身吧……”

    韓謙揮了揮手，著張士民直接將他們押送去監(jiān)察府大獄關(guān)押起來，又給安吉祥賜座。

    安吉祥、陳如意皆是張平帶出來的弟子，陳如意甘為呂輕俠驅(qū)使、最終卻因為呂輕俠掩蓋刺殺真相而被殺死，卻也可以說是罪有應(yīng)得，安吉祥受裹挾逃出金陵，之后又一起被驅(qū)出梁州，雖然跟隨呂輕俠、周元他們投附蒙兀人，還在孟州任吏，但更多是身不由已、隨波逐流。

    這幾年安吉祥在孟州，也并沒有跟呂輕俠、周元他們勾結(jié)到一起，而是在孟州撞一天和尚念一天鐘，也許是這樣的世道叫他心生頹念、不再功名利欲熏心，又或者說他心里多多少少還念著張平以及延佑帝楊元溥待他的恩義。

    韓謙詢問過孟州地此時的情形，又問起他今后的打算，愿不愿意留在洛陽任吏。

    “這幾年寓居孟州，卻是認得幾個酒肉朋友，閑時飲酒賞文，也甚能打發(fā)時光，懇請君上恩許吉祥就留在孟州安渡余生。”安吉祥請求道。

    “你比我還小一歲，此時就想著安渡余生之事，未免太早了，”韓謙笑道，“你想回孟州也行，那邊總是要派官員安頓民生之事，讓馮繚給你安排一個悠閑的差遣……”

    “謝君上。”安吉祥行過禮，便先告退。

    安吉祥在洛陽沒有居所，也無意在洛陽置辦居所，韓謙讓殷鵬先安排他住去都亭驛，待馮繚閑下來后著史司安排合適的差遣，再叫安吉祥回孟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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