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五章 戰敗-《楚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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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議畢竟是這邊撕毀的,畢竟是他們這邊出兵進犯在先。
韓謙現在注意力還在北線,但等梁軍奪下晉南之后,騰出來手能將五六萬精銳調到淮西呢?
昨日上午,沈漾派薛若谷渡江去棠邑,希望能當面見到高紹、楊欽接觸一下,但舟船剛過來江心,就遭受到梁軍水師戰船數十張強弩的攢射,數名船工水手被射殺落江身亡。
要不是身邊人庇護及時,薛若谷都未必撿得性命逃回來。
這一切說白了,梁軍就算是撤回樊川河以西了,但掀起的戰爭并沒有結束,梁軍也拒絕一切形式的談判……
明成太后嚷嚷著心狡痛,有兩天沒有參加廷議了,清陽坐在御案一側,努力端直背脊,看著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大臣們,胸臆間窩著一團火,卻也不知道要怎么發泄出來。
在座一個個,不要說顧芝龍、張潮、杜崇韜、周炳武等人了,乃至沈漾在楚州軍進犯淮西之時,心里就沒有一絲期待,就沒有縱容楊致堂、楊元演他們行險的心思?
現在搞成這樣的局面,一個個卻又啞口無言?
見東陽縣令李朝慶述說過樊川河一役的詳情后,一干大臣都干在那里一言不發,清陽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示意諸臣都可以告退了:
“既然都無話可說,那就都退下去了。”
“微臣遇鈍,不能替太后、陛下分憂……”張潮、杜崇韜、周炳武、顧芝龍等人對望了一眼,上前請罪道。
“走吧,走吧,都走吧!哀家與陛下是孤兒寡母,之前被別人騎到頭上欺付,也不見人說句公道話,現在也沒指望你們能效什么力了!”清陽說道。
僵持了片晌,又連連告罪,張潮等人才先退出去,沈漾、楊恩二人還繼續坐在那里。
那個身形削瘦的少年,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終究是沒有張開口,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御案之后。
“諸王公大臣,這時候竟然連抓幾個替死鬼謝罪的誠意都沒有,沈相你與楊侯爺留下來,還有什么話要奏稟?”清陽神色不善的問道。
“照理來說,信王殿下擅自發兵進犯淮西,應該將他縛來金陵治罪,給梁國一個交待,但問題是梁軍現在完全不再給我們接觸的機會。目前我們做再多,都很難緩解當前的局勢,那再遣使去將信王殿下縛來,只會叫大楚的局勢變得更為混亂,而叫梁軍隔岸觀火……”沈漾硬著頭皮站起來,聲音沙啞的說道。
沈漾昨日遣薛若谷去北岸,就是做好梁國獅子大開口的準備,甚至想著只要梁國那邊提出條件,不管梁國提的條件多苛刻,他都會盡可能說服杜崇韜、顧芝龍、周炳武以及張蟓、鄭氏應下來。
只要有可能,哪怕是出兵“鎮亂”,他也會想辦法將信王楊元演捉來金陵治罪, 以便梁楚重新回到和談的節奏上來。
問題是梁國杜絕談判,他們這時候派兵馬去楚州“鎮亂”,只會自亂陣腳,將大楚攪得更虛弱不堪。
“那這些天一直躲在幕后煽風點火的楊致堂呢,你們還叫他繼續逍遙快活下去?”清陽怒力平息胸臆間的怒氣,壓著聲音厲色問道。
“壽王主戰然而其部將卻未出兵,”沈漾說道,“就當下而言,太后與陛下應當以最壞的情形考量未來,而非追究誰的罪責!”
“你們一個個就知道搞制衡、和稀泥,當初不是你們的縱容,明成宮那賤婢、躲在后面的黃家能跟楊致堂、楊元演勾結起來搞出這么多事情來?”
清陽壓抑不住心里的怒氣,霍然站起來,怒氣沖沖的沈漾質問道,
“難不成將楊致堂、楊元演、黃家拿下治罪、整肅朝綱,大楚就一定會四分五裂了,就一定會徹底的不堪一擊了?”
“倘若有兩到三年的緩沖時間,微臣會支持太后整肅朝綱,”楊恩站起來,憔悴的說道,“然而照當前的局勢,梁主韓謙極可能在收復晉南之后,就將揮師南下。也就是說,很可能最快到明年年中,大楚將要面臨梁軍全面渡江南侵的危局,恐怕是已經沒有整肅朝綱的緩沖時間了。”
“那照你們說,要怎么辦才是好?都過去這些天了,你們私底下也應該商議出一個辦法了吧?總不會想著叫哀家渡江去跟梁軍請罪吧?”清陽厲色盯住沈漾、楊恩,問道。
“微臣昨夜去壽王府,見過壽王爺,壽王爺答應退去洪州養老,世子楊帆也將上書辭去潤州刺史及右龍武軍都指揮使等職,太后可以隨便打發他到哪個州縣任職,”楊恩說道,“楚州軍此仗損失慘重,應縮編為一軍,信王擅自用兵,亦當治罪,貶為郡王,令其在楚州城反省己過……”
很顯然信王楊元演不可能跑到金陵來縛荊請罪,即便楚州軍所剩只是殘兵敗將,但朝廷想要將楊元演捉來,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面臨生存危機的大楚,此時不彼此妥協,難道有打內戰的資本?
就算沒有梁軍虎視眈眈的窺于一側,難道逼得信王楊元演、壽王楊致堂與黃家聯手起來反噬,他們就一定能控制住局面,不會讓宮變再次發生?
就當下而言,楊致堂、楊帆父子愿意接受貶謫,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
“就這樣完了?”清陽問道。
“明成太后圣體欠安,理當靜養,不應再以國事勞煩她,而近日在陛下身邊逢迎諂媚的宵小,也理當流放,”楊恩說道,“當然,這些都還是與壽王府、杜侯、周大人、張相、顧侯他們初步商議出來的,到底可不可行,還要盡快遣使去楚州、岳陽……”
聽到董娥那賤婢答應不再跳出來干預朝政,清陽才算是勉強緩下臉色,說道:
“你們既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那就去辦吧,陛下身邊的那些宵小,也不要流放邊陲了,一人打一百杖,趕出朝堂,不要再礙哀家的眼,不要再來誘導陛下學壞就行了。”
楊恩遲疑的看了沈漾一眼,那些人跳得最歡的少壯派官員,要是每人挨上一百杖,不死也得殘。
少年嚅嚅欲語,但迎著清陽寒冷的眼神,又頹然坐下。
“謹遵太后懿旨。”沈漾甕聲說道。
他心里很清楚,大楚不亂,能穩住局勢,未來或許還有一絲和談的可能;當然,照最壞的打算,這時候應該著手考慮遷都之事了。
當然,遷都涉及到的面更廣,還不能急于在如此混亂的局面下直接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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