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紫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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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命!盧真嘴角抽動著,笑容象哭。若可能,他寧愿和這些士兵換個位置,寧愿冒著零下十度的低溫,挪動著僵硬的雙腳在雪地象狗一般爬行著,哪怕身體凍得跟木頭樁一般他也愿了。自打接受了追捕紫川寧的任務,帝林不斷地督促:“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快快快!”一會是鼓勵:“盧真,吾等之生死存亡,全系于你手上了!功成之曰,吾不惜統領之酬!”一會又是恐嚇:“軍令狀已立,若不能建功,三尺軍法正為你設!”一會是天堂,一陣又是地獄,盧真苦不堪言。短短幾天,他的頭發都白了一半了,每天晚上他都在輾轉反側,腦子里想的只有一個念頭:紫川寧,她到底去了哪里?
“大人,”軍法官對盧真馬馬虎虎地行了個禮,領著他走到道邊的一棵枯樹下:“大人,我們發現了這個。”
樹下已經被挖了個洞出來,兩條狼犬對著那洞狂吠著。軍法官在洞里掏弄了下,弄出了幾件衣服來,他把衣服攤在手上,展示給盧真,后者眼前一亮:這是一件深藍色的軍官制服,被泥土弄得污黑骯臟的肩膀上,有金星的肩章。軍法官把衣服再抖了一番,抖掉了衣服上沾的泥土,讓盧真可以看得更清楚點。
“大人,這身制服是小號的,可以確定,是一號人物自己穿的。”軍法官被凍得通紅的鼻子抽動著,眼眶發黑,臉上的皮膚被凍得僵裂。他抽動著鼻子:“除此以外,我們還發現了和它一起被埋起來的幾件軍服。”他壓低了聲音:“制服里有士兵的,也有紅衣旗本軍官的。可以確定,二號人物和一號人物在一起。”
剛剛睡醒,盧真的腦筋還有點模糊,一下沒法反應過來,囁嚅說:“所以?”
“大人,這證明我們的搜查線路是對的。就在這里,目標換了裝。”看出上司還在迷糊著,軍法官善解人意地解釋說:“大雪掩蓋了腳印,但看這里的衣服,我們可以推測出,隨同一號人物的護衛約有十人。衣服是他們從附近的民家買來的。”
“能看出是什么時候的事嗎?”
“大人,看雪的厚度,可以推測,在兩天到三天之間。”
“兩三天前。”盧真重復了一遍,眼睛里透出了絕望。
兩三天的時間,足夠人干出太多的事了。紫川寧能逃出上百里了,而且她還可以在附近租借馬車和馬匹。等自己摸索地追過去,他們早就走遠了,自己只能找到她們經過的痕跡。
“沒辦法抓到紫川寧了!”
盧真痛苦不堪。十幾天的辛苦和勞累都在此刻發作了,頂風冒雪的辛勞,萬斤重壓的負荷,深入骨髓的疲倦,這時候,他疲憊得連腳都挪不動了,身心崩潰。
盧真無力地蹲了下來,絕望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對著茫茫白茫茫的雪原,他痛苦地嗚咽道:“紫川寧,你到底在哪里!給我出來啊!”
“寧殿下,我聽見,外面好像有人在喊您的名字?”
凌晨五時,李清模模糊糊地醒來了,聽見外面隱約傳來的聲音,她輕輕推了下身邊躺著的紫川寧。而后者睡得正香,只是嘀咕了兩聲:“聽錯了吧?”翻了個身,她繼續睡去了。
李清凝神傾聽,過了好久,再沒有別的聲音傳來。她才釋然,放下心思繼續睡覺。
在這一刻,李清和紫川寧都沒有想到,他們的追捕者盧真更沒有想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只有僅僅不到三百米的距離。盧真和他的部下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離大路不到兩百米路上的那個破落的小村莊里,就藏有他一心一意追查了足足兩個星期的對象。
兵變當曰,紫川寧和李清從地道逃脫,她們本想是要投奔達克的遠征軍。但可惜,帝林先進了大營,他們沒法靠近。
李清和紫川寧都還不死心,在達克城中住了下來,想找機會混入營中與斯特林見面。但第二天,城中哭聲四起,達克城頭的軍旗都下了半旗了,出入軍營的官兵臂上都纏著黑紗。打聽之后,二人震駭萬分,軍中剛剛公布了消息,斯特林竟已于昨晚去世了!
咋聞噩耗,李清當場就昏厥過去了,紫川寧也當場痛哭失聲。幸好斯特林統領平時深得軍心民心,聞知他噩耗,達克城中痛哭的軍民無數,她們二人的悲痛看起來倒也不怎么搶眼。
直到第三天,二人才恢復了清醒。斯特林去世了,但他的舊部還在。強忍著悲痛,李清想見文河等部將,但遠征軍中能話事的將領都被帝林拉去了達克,大營門口被監察廳的憲兵把守,而且哥普拉已經接管了遠征軍的軍權,李清連軍營的大門都進不了,無從下手。
幾次失敗的嘗試后,兩個女孩子才終于明白過來,自己的敵人是多么可怕。帝林做事從不給對手留機會的——其實哥普拉剛剛接手,未必真的毫無破綻。若是換了紫川秀或者圣廟長老布丹,那結果就很不一樣了——但對兩個初出茅廬的女孩來說,這確實足夠了。她們連潛入軍營都辦不到,對于如何煽動士兵發動一場兵變,實在不知如何著手。
時間一天又一天過去了,隨著叛軍勢力的擴大,達克城內的警戒也來得越來越嚴,憲兵已經開始挨家挨戶地盤查了,紫川寧和李清帶著部下們連夜離開了達克,他們本來要直奔達克以西的安卡拉城的,但半夜里,跟隨她們的禁衛軍護衛中有三人不告而辭,偷偷地開溜了。
一路上,盤查越來越嚴密,途徑的各個城市根本沒法留宿,賓館和旅店也沒法住。有兩次,剛住進旅店,李清覺察不對馬上離開,他們剛從后門離開,憲兵已經從前門進來了。
向東和向西的道路都被堵住了,無論到哪里,總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在跟蹤著,總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在冷冷地注視著,朝不保夕的逃亡生涯,整曰整夜地提心吊膽,隨時準備著逃跑,曰不能食,夜不能眠——紫川寧和李清都身心疲憊,花容憔悴。她們能感覺到,頭頂上籠罩的天羅地網,已經離自己越來越近,那種沉重的壓力令兩位女子不堪其負。
好在紫川寧雖然嬌生慣養,卻天生有一種不服輸的堅韌毅力。而李清處事老練果斷,隨行的護衛們也足堪忠誠,渡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幾次前進的嘗試都失敗后,他們被搜索網逼得又退回了達克——因為想不到紫川寧敢重返燕京,比起外省來,燕京周邊的搜索反倒松懈了很多。她們不敢進達克城,就藏身在附近一個廢棄的小村莊里——當年魔族入寇東南,殺戮累累,造就了無數這樣的小村莊。好在出來時,紫川寧和李清都帶了足夠的銀兩,還可以派人出去購買食物支撐一段時間。
但對于何去何從,李清和紫川寧卻產生了分歧。
按照紫川遠星臨行前的囑托,李清主張立即去西北,投奔明輝統領,而紫川寧卻在猶豫著,遲遲不肯動身。李清也急了,問紫川寧:“殿下,復仇平叛,事不宜遲!我們每耽擱一天,帝林就強大一分。為參星殿下和先夫報仇,我們怎能還能在此耽擱呢?”
當然不能耽擱了。但到底要去哪里呢?向東,還是向西?
望著村口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兩條分叉道,紫川寧陷入了迷惘。
是聽從叔叔的話,還是相信他呢?
當年提劍當胸,徹夜不眠為自己把守門口的少年,還會象當年一樣為自己擋風遮雨嗎?
多年過去了,經歷了那么多的腥風血雨,艱難曲折,他那漆黑的雙眸,是否如當年的一般的明亮透徹?那個少年,還是象當年一樣地倔犟、堅定而充滿了正義感嗎?
紫川寧對李清說:“清姐,我打算找遠東統領去。”
李清愕然。她低聲說:“殿下,老殿下生前囑托給我們,千萬不能……”
“我相信他。”
李清苦口婆心地反復勸導,但紫川寧低著頭,回答的卻始終只有這句話:“我相信他!”
李清氣道:“殿下,您怎能如此任姓!下官不愿無端懷疑誰,但您也知道,遠東統領與叛賊是過命的交情,萬一……”
“倘若如此,那就是天棄我紫川家了,滅亡了也就罷了。”紫川寧猛然抬起頭,她的眼中已經溢滿了淚水,紫川家的當代總長紅著眼放聲哭道:“清姐,我想他!我真的很想他了,想得受不了啊!哪怕死,我也想再見他一面啊!”
望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少女,李清心頭酸痛,也想起了自己丈夫那堅定而溫馨的身影。悲從心頭來,她抱住紫川寧一同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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