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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對馬格努斯說,但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自己口中的“兄弟”這個詞到底還剩下幾分真心。他們都經歷了太多,又過去了一萬年,哪怕是原體,在這樣的時間跨度里也免不了發生了一些改變。況且,佩圖拉博更不能確定的一件事是,自己眼前的這個馬格努斯,到底正是萬年前那位能與他談笑風生的學究氣兄弟本人,還是他在災難與坎坷之中被打碎后茍延殘喘至今的一點碎片。
但這也沒那么重要。佩圖拉博想。難道他自己就很完整嗎?事情最終變成這樣也沒辦法。或許從他們決意對帝國與帝皇舉起反旗開始,兩敗俱傷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猩紅君王沒有碰觸到佩圖拉博當下的所思所想,只是順著之前的話題評價:“你倒是久違地開心。”
“有嗎?”佩圖拉博的第一反應是困惑與反問,但立即,他自嘲地笑了起來,“確實,怎么不是呢?在茫茫銀河當中,能在偶然之間遇見一個如此符合心意的目標與挑戰,哪怕對你我來講,不也是一件幸事嗎?”
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馬格努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我從以前就覺得,你有些太執著于多恩了。”
“我承認這一點。”在這個問題上,佩圖拉博表現出了令人吃驚的坦誠。一萬年來,他確實看開了不少,甚至讓他昔日的兄弟都對此感到驚訝。
不過,馬格努斯也僅僅是對此驚訝了一下。佩圖拉博終于肯承認他對多恩的執著固然是一個變化,但并不能讓任何事產生決定性的改變。執著于被忽視的怨恨與單方面仇視的人無法注意到更廣闊的世界,哪怕佩圖拉博與他同是原體,哪怕馬格努斯也曾認同自己這位兄弟的細致構想與精妙才學,也終究無法改變對方在自己意念的限制下被困在現實當中,只能在亞空間智慧的淺灘上做個庸才的現實。不論鐵之主是否與自己的執念和解,都是如此。
馬格努斯看得出這一點,但也自認為沒有將之說出口來的必要。與漫無目的、直到再次聽聞多恩的消息才打起精神來的佩圖拉博相比,他萬年來都在浩瀚洋當中孜孜不倦地尋求知識,尋求拯救子嗣、創建自己心目中靈能者樂園的方法。這的確令他認為自己行走在比對方更加高貴的道路上,但馬格努斯自己也承認,他的內心中也并不是完全沒有與對方相似的怨恨與仇視。
于是,猩紅君王在自己破碎心靈中所剩不多的兄弟情誼驅使之下,把話題轉回了眼下的情況當中:“你希望在兩個小時后發動攻擊,但這點時間對基里曼來講沒有意義。他太過忽視靈能的力量了,又親自把阿斯塔特軍團拆得那樣細碎。即便傳承了他基因的崽子已經爬滿了整個帝國,我也不認為,他能在如此短的時間里籌措到足夠應對接下來情況的靈能力量。”
佩圖拉博對這個評價笑了出來:“都是一樣的。不論兩小時,兩天,兩星期,基里曼在現狀下籌措出的力量都不可能‘足夠’。這也是為什么,他的失敗已經成了定局。”
他從自己龐大的王座上起身,隆隆作響地移動到了全息投屏附近。那些猙獰扭曲的光芒上顯示了無數抽象戰術標記,標識了鐵血號周邊正在相互絞殺搏斗的艦隊,以及馬庫拉格世界軌道之下的全景。
鐵血號沒有舷窗,這是佩圖拉博早年在傲慢中確定下來的設計,他認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官可以僅憑自己眼前的沙盤和符號對戰局做出精準的判斷,因此艦橋中的所有人都不得不努力適應這一點。但事實上,需要努力適應這種指揮環境的人確實有,但并沒有那么多——即便是現在,多少承認了這種傲慢的佩圖拉博也依舊不愿意將之放棄,他依然認為沙盤和標識對自己已經完全足夠,而只有他自己才是真正有資格指揮整個軍團的,唯一一個“足夠優秀”的指揮官。
這種“足夠優秀”的自負在同為原體的兄弟面前也不會被削減。佩圖拉博靠近了全息投影,仔細地看著全局示意圖上,象征著鐵血號的小點與象征著馬庫拉格之耀號的小點漸漸接近的樣子。他的艦隊完全按照他的意念向馬庫拉格的軌道上揮下重錘,每一艘艦船的位置與炮火都完全受鐵之主命令的支配。即便他在艦橋上演講,在馬格努斯身邊與他交談,他依舊沒有放松對自己艦隊的指揮。與基里曼在某種意義上相似,佩圖拉博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一心多用,直接插入他大腦的數據線纜實時地將他的思維轉化為精細具體的命令,又通過電波訊號傳達到戰陣中的所有角落。每一發宏炮和每一個犧牲都在佩圖拉博的計算之中,他麾下的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為了鋪設一條通往勝利的道路的建筑材料而已——甚至包括出現在這里的馬格努斯。
但馬格努斯的存在本就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只是在考慮了更多要素之后,容忍了對方出現在這里,自然也沒有把這位幾乎徹底成了奸奇玩物的兄弟所帶來的一切當成勝負手的意思。這是他的戰爭,應當在他的規則之下進行。佩圖拉博的確感謝猩紅之王足以經天緯地的靈能所帶來的亞空間風暴,這為相對更適應這種作戰環境的鋼鐵勇士帶來了作戰優勢,但他并不認為馬格努斯具備與他的靈能水平同樣經天緯地的戰略智慧。他確實認定,基里曼的失敗已成定局,他只是沒說,赫拉要塞最終只會倒在他的鋼鐵洪流之下,而非被馬格努斯“從萬變之主處領來的幫手”所摧毀。
不過,佩圖拉博有種感覺:馬格努斯自己也不在意這件事的結果。這不是猩紅之王的戰爭,他在這件事當中沒有任何勝負欲,只想著完成了奸奇交代的任務后就離開——或者說,他在這場戰爭當中的勝負欲并不朝向基里曼或者多恩,而是朝向那位理論上同他侍奉同一位神祇的“同僚”。
這也挺好。佩圖拉博甚至會為這一點而愉快。且不提基里曼,對鐵之主來說,多恩顯然是一個非常應該被獨自戰勝的目標。當然,現在所謂的“泰拉禁衛”正處于沒兵沒將、無人可用的狀態里,所以他不會在這一次的戰爭中嘗試與對方真正分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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