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這并不意味著年老的羅格·多恩已經失去了銳意進取的心氣——事實上,在最開始的時候,他還認真考慮過親自前往星球地面上某個烈度最高的戰場,身先士卒地帶領帝國人民取得勝利,即便他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無法得到一身完全趁手的裝甲和武器,缺失的那條手臂也找不到臨時的替代品。當然,這個想法剛一出口,立刻就被基里曼嚴肅地反駁了回去,各個建立在多恩的基因序列上的戰團也即刻提出了強烈的反對意見,這才讓泰拉近衛姑且放棄了這一想法,暫且偃旗息鼓。 出于多恩麾下子團想要受到原體親自檢閱的愿望,他們普遍在最初登陸時,就把自己帶來所有軍事力量都一股腦地下放到了馬庫拉格的地面上。歪打正著之下,在鋼鐵勇士的突襲封鎖了軌道和地面之間的溝通后,這幾個戰團反倒成了星球地表上地面力量最為完整的幾個軍事組織。因此,多恩自覺地出現在這里,主動調遣他們前往馬庫拉格各地,馳援并保護基里曼為重新爭奪制空權和制宇權所必須的各個重要設施。 目前,被自己子團自發遴選出的衛隊簇擁在中間的多恩,肅立在赫拉要塞下層的大廳當中,身邊更是有聽從了藤丸立香的指令、歸來等候調遣的西吉斯蒙德守衛。這個臨時的“指揮所”敞開的大門正對著要塞的主干道,在戰爭狀態下,時不時便有各式各樣的戰爭引擎從這條道路上經過。來自戰場、裹挾著塵土和硝煙的風不時流淌進廳室之中,從所有人的盔甲和衣著上輕撫而過。這種似曾相識的景象,幾乎要令多恩和西吉斯蒙德在恍惚間回到了萬年之前。 在大遠征的輝煌年代,作為帝國之拳一連長,圣殿騎士之主的西吉斯蒙德,也往往會如此守護在軍帳之中,自己的原體羅格·多恩的御前,沉默地觀察著大廳中諸大連連長聽候命令與調遣的樣子,并等待著屬于自己的那一份指令。對多恩本人來說,他也習慣于在自己的視線邊緣捕捉到西吉斯蒙德的身影。但他們也同時清楚,那個建設在帝國真理的純然理性之上的年代已經遙不可及,無法回溯了。 從泰拉圍城開始,多恩本人也已經見識過太多單純的理性無法解釋的異象,又在亞空間的折磨當中變得衰老至斯;而在叛亂結束后又服役了千年,最后死于“大掠奪者”阿巴頓所發動的第一次黑暗遠征的西吉斯蒙德,不僅在生前就已經成為了國教的忠誠信徒,在死后又被塑造成了……這樣,作為死者的魂靈與精魄,以被賦予了實體的亞空間生物的形式重新回到了物質世界。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不論眼下的情景與過去記憶中的景象再怎么相似,他們終究也回不去了。作為血脈相連的父與子,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他們都能非常清晰地感受到這種微妙的錯位感,這種似有若無的錯位感,又令他們二者之間的氣氛不自覺地染上了一點愁緒。 但很可惜,整個大廳當中大概沒有人會把注意力放在這點愁緒上:首先,緊迫的現狀并不允許在場的人思考戰略戰術之外的事情;其次,帝國之拳系的阿斯塔特本來也沒有敏銳到這個地步的情緒感受力。就算他們硬要注意大廳中的一些“情緒問題”,更可能被首先注意到的,也是西吉斯蒙德背后的天獅戰團長,卡修斯·維蘭的問題——在同樣作為子團戰團長進入這個大廳時,他明顯地表現出了不應存在于一個成熟戰團長身上的慌亂。 于情來說,這是不應當被過分苛責的問題,因為卡修斯·維蘭本就算不得一個“成熟的戰團長”。誰都知道,天獅戰團在過去的幾百年里過得并不順利,甚至可以說已經在覆滅邊緣了。這個所謂的“戰團長”,以資歷和能力而論,放在在座的絕大多數戰團當中,可能才只勉強能從自己頭上摘掉“新兵”的帽子。但很可惜,多恩和他的兒子們不太看重這個方面。他們的優點是講理,缺點是太過講理——于理,維蘭在作為一個戰團長出席這種場合的時候還畏畏縮縮的,到底像什么樣子?他就算是硬撐,也得在原體御前撐出一個沉著冷靜的氣度來。 倒也不是說他們不同情天獅戰團的遭遇,只是這個和那個顯然是兩件完全不同的事。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對此主動提出質疑的原因,首先是因為這與戰場形勢相比并不重要;其次是因為西吉斯蒙德正擋在維蘭的面前,或者說維蘭在前者的默許中把自己藏在了黑色圣堂首位帝皇冠軍的身后;再次則是因為,大廳當中的絕大多數人所知道的“原體對天獅戰團做出的處置”的版本,還停留在撤編封存番號上,故而對維蘭戰團長出現在這里的行為,多了一層相當悲壯的理解。 事實上,維蘭完全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他就是跟著西吉斯蒙德,莫名其妙地站在這兒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麾下,或者說,和自己一同勉強從毀滅的命運中逃出來,茍延殘喘至今的不到一百名戰斗兄弟能在現如今的戰場上起什么作用,甚至對親身覲見原體這件事本身持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感:維蘭戰團長太過年輕了,還無法從經濟效益的角度上理解一個番號的存續問題。在得知原體決定撤裁他的戰團之后,他的心中一直懷揣著一種“我們是否令原體失望了”的想法,這種失敗的可能性對任何阿斯塔特來講,都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但當他真正站在這個大廳,面對著原體的時候,他又發現,事情好像沒有他原本以為的那樣可怕。多恩在面對他時表現出的態度,和他在面對其他的戰團長時并沒有什么不同:沒有斥責,沒有褒揚,甚至沒有一個多余的眼神。這種一視同仁的態度讓維蘭感覺稍微好了一點,卻還是忍不住站在原地胡思亂想,繼續對自己出現在這里的意義生出源源不斷的質疑。 在這些紛亂的、甚至會干擾他對戰場沙盤的理解的思緒當中,一陣騷亂陡然引起了包括維蘭在內,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喧鬧的源頭發生在他們背后,大廳本身與要塞建筑內部相鄰的走廊上。最開始不過是一陣在戰時的指揮部附近常見的爭吵,但沒過幾分鐘,不斷抬高聲音的爭吵就轉變成了一陣令人不安的斗毆聲。眾人的注意力在這時被普遍地吸引,甚至連原體都忍不住擰起了眉頭,出聲詢問:“太不像話了。這是怎么回事?” 沒有人能對此做出回答,因為大廳中還沒有人來得及出門,去確認這意外到底是怎么發生的。當然,在多恩發出詢問的同時,就已經有人開始著手這么做了,但這些戰團仆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抵達通往要塞內部的大門邊上,那扇用沉重石材雕琢而成、本應該使用導軌和液壓機械臂開啟的精致大門,就已經在一陣恐怖的力量之下,被人為推開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