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然而在這關(guān)鍵時節(jié)，庾亮卻知絕對不能松懈，不再給對方一點可趁之機。早先淮北之事，已經(jīng)令他極為被動，郗鑒得以離都，旋即王導便錄尚書事。早先他稍作試探，以內(nèi)外有別，提議遺詔輔政名單中剔除郗鑒之名，卻遭到王導的拒絕。這讓他更加確信，這兩家已經(jīng)有了實質(zhì)性的接觸。

    如今輔政群臣中，除臺中重臣外，以方鎮(zhèn)而得列名者，只有江州刺史溫嶠、徐州刺史郗鑒?？此苾杉胰允瞧椒智锷橇硪晃惠o政之臣丹陽尹羊曼，與王氏素來親厚。在這樣一個過渡的時局中，任何一點微小的差別，都會給人造成一些錯覺。而這錯覺一旦影響到行為，便會造成更多的麻煩。

    所以，哪怕身體狀況實在堪憂，庾亮也不得不咬牙堅持。一直等到議事結(jié)束，夕哭之后，庾亮休息了小半個時辰，然后又匆匆去拜訪陸曄。南士近來上升勢頭明顯，可以稍作借重。

    溫嶠離都之后，他這方一時片刻找不到可以接替丹陽之人，因而庾亮打算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爭取到一個吳郡郡守之位。最起碼在表面上，要與王氏維持一個平衡局面。

    關(guān)于如何維持日后局面，庾亮已經(jīng)思慮良久。在中樞，有太后和他支持，不會有什么大的變故。最讓他操心的還是各地方鎮(zhèn)，壓制荊州已經(jīng)是臺中達成的共識，因而盡管荊州位居分陜之重，仍然被剔除在輔政之外。

    至于徐州方面，確是他一時操切，輕信郭默之能，致使局勢糜爛，拱手送出。繼而被太保發(fā)力將郗鑒推出，讓他沒有了插手的余地。尚算慶幸的是，三弟庾條與沈氏聯(lián)合，集結(jié)京口各家迫使郗鑒移鎮(zhèn)，又給他爭取到一點機會。

    所以，庾亮緊急把在江州已無太大意義、作用的庾懌召回，除了幫他分擔些許眼下事務之外，庾亮也打算順勢將庾懌安置在晉陵。如此一來，徐州方面雖然不復太大優(yōu)勢，但也不至于完全沒有影響。

    然而也正因此，庾亮亦看到他不希望發(fā)生的一幕，那就是沈氏漸漸壯大，甚至已經(jīng)有了影響京口的能力！

    盡管此事他早有預料，但是發(fā)生的太早了，讓他有些不知該如何再處理與沈家的關(guān)系。若再過個幾年，局勢漸漸穩(wěn)定下來，無論沈家壯大到哪一步，他都有信心將之壓制下來。然而現(xiàn)在朝局剛有更迭，沈氏便顯露出如此強硬姿態(tài)，讓庾亮心中不免有些隱憂。

    與陸曄有所接觸，除了謀求吳郡之外，庾亮也是希望能夠暫借吳中舊姓望族的影響，對沈氏激進的勢頭形成些許壓制，給他爭取更多的時間。

    之所以要針對沈氏，并不是庾亮對其家有什么惡意，而是因為沈氏在吳中經(jīng)營的太扎實。尤其沈充坐鎮(zhèn)會稽之后，無論上下對其都不能進行有效的制衡。原本宣城尚具有這樣的戰(zhàn)略位置，但是眼下宣城更重要的意義乃是防備歷陽，自然再無暇東顧。

    江州北扼荊州，晉陵提防徐州，唯有會稽似成法外之地。早先吳興、會稽靠得太近，已經(jīng)讓庾亮有所不滿，想要召回虞潭?？墒谴斯尤缓敛华q豫的拒絕，擺明態(tài)度要為會稽藩籬，這邊讓他有些無法忍受了。

    其實說起來，他家與沈家本來并沒有什么沖突，反而早先合作的也不錯。但身處在這個位置，庾亮便不能因私誼或個人情感偏好考慮問題，方鎮(zhèn)之間只有彼此制衡才能讓中樞更加顯重。但若沒有這樣的外部條件，則中樞詔令在方鎮(zhèn)眼中不過廢紙一張罷了。

    這是庾亮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以外戚而執(zhí)政，本來已經(jīng)頗受非議。為了避嫌更多，任事之外對于爵祿之類向來能推則推，絕不貪戀。如今無論是為了國事考量，還是為了個人的感情和名望，他都要有一番作為，布局天下，權(quán)收中樞，乃至于渡江往北！

    對于庾亮的到來，陸曄并不感到意外。當庾亮表態(tài)希望皇子司馬岳就封吳郡時，陸曄眸子閃了閃，旋即便緩緩頷首，表示愿意促成此事。但其實他心內(nèi)是并不怎么樂意的，但也知道，庾亮既然已經(jīng)說出這話，那他便沒有多少回避余地。庾家眼下聲勢正旺，若再這個時機選擇對抗，過于不智。

    然而在蒼老面孔下，陸曄心中卻不免悲嘆。早先張闿妄自動念裹入帝婿之爭內(nèi)，最終沒有撈取到好處，反而因丹陽公主之封大蝕鄉(xiāng)望，這讓陸曄頗為感慨。吳中各家自有立世之道，哪怕如今仕于晉廷，自有得用的門道，何必如此汲汲于取寵邀幸？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