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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曉，歷陽軍屯營的黎明在蕭瑟秋風(fēng)中變的格外寒冷，像極了風(fēng)起云涌的北方，也讓那些北來的徙民懷念起自己遠去的故土。

    一隊?wèi)?zhàn)馬經(jīng)過，讓在營內(nèi)還在睡夢中的鄧允在防備中睜開了雙眼，模糊的視線中看到母親竇氏的背影，不由的松了口氣又躺了下去，他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無憂無慮的入睡是在什么時候了。

    待他清醒起身后，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衣袍，在看到竇氏憔悴的模樣后內(nèi)心是又恨又心疼，恨自己無能，恨這個世道，又心疼自己的母親如今這般模樣，連一個安穩(wěn)的棲息之地都沒有，想到這里袖中的雙手慢慢的擰成一個拳頭。

    此時昨夜領(lǐng)他們至此的衛(wèi)兵帶著一個軍廚入帳打斷了鄧允的思緒，竇氏見衛(wèi)兵到來有些不穩(wěn)的起身，衛(wèi)兵連忙說道：“夫人不必起身，在下來此只是為送早食，吃過后想必喬侯就該來了。”

    鄧允見狀又將母親竇氏攙扶著坐下，轉(zhuǎn)而又見到軍廚放到案上的兩碗稀飯和四個蒸饃，面上難免有些難為情，衛(wèi)兵也自然知曉鄧允的心情，遂是故作解釋：“夫人，軍營之地實在難有招客之食，還請將就些。”

    竇氏客氣一笑，柔聲回道：“怎么會呢？”

    衛(wèi)兵也只是對鄧允點頭一笑，“二位慢用。”隨即便退出了帳內(nèi)，而竇氏臉上又多了一絲惆悵，她將稀飯和白膜都遞給了鄧允，鄧允垂著頭接過，“母親不用嗎？”

    竇氏無力的搖了搖頭，“你吃吧！吃完我們好上路。”

    鄧允聽后亦是沒動，略有沮喪的坐在一旁，沉默片刻后淡聲開口：“母親，就算喬侯能來，我們渡了江又能怎樣呢？”

    竇氏聽后目光溫和的看著自己兒子，他的心思她在清楚不過，若是他還不知曉自己父親的消息，或許他還能安心渡江，可是現(xiàn)在父兄慘死于長安，就算渡了江對于一個帶著家仇的男兒來說，也不過是從一個地方換了另一個地方而已。

    “臨別時你父親交代你的話還記得嗎？”竇氏又將稀飯往鄧允身邊推了推，鄧允抬首注視著前方，面無表情的回答：“記得，母親放心，不過渡江后，孩兒一定要返回北方的。”

    聽著鄧允話中都帶著的寒意，竇氏也不在相勸，母子就這樣平靜的坐著，直到喬遜的到來。

    喬遜在接到桓宇的加急后，天色尚在朦朧之時便是起身渡江，到了歷陽軍屯營之后，他甚至顧不上見桓宇，而是直接來到竇氏母子的營外，可原本迫切的步伐卻又變的緩慢，他與鄧攸雖然是親表兄弟，可漫漫人生路兩人僅有兩次會面，還是兩人大婚之時，所以在相見之時，和陌生人已無異。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這樣的陌生人已毫無將門世家的家風(fēng)，若不是竇氏那透有大家風(fēng)范的一句：“喬侯。”竇氏母子在喬遜眼里與營外的徙民毫無區(qū)別。

    “遠來辛苦了。”喬遜此時略顯生疏，但對面的竇氏母子亦是一樣，他們對于眼前的“喬侯”同樣陌生，只是紛紛微微躬身客氣的回禮。

    尷尬過后，喬遜也是反應(yīng)過來，帶著長輩的慈祥笑容看著鄧允，“你就是云猷吧？”

    鄧允謙遜的點頭回應(yīng)：“侄兒鄧允，拜見喬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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