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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骸躺在佳爾赫峰山腳處的平地上,自言自語地欣賞著100公里外的漫天極光,在無數繁星組成的背景下,那些飄蕩的青綠色半透明“緞帶”便是北極光在人們眼中的模樣,緞帶邊緣點綴著幾條粉色花邊,這種視覺效果要歸功于氮氣。
在穿越地磁場時,來自太陽的高能粒子流會激發地球高層大氣的原子或分子,從而產生極光。
“那是什么?”賽義德走到塵骸身旁三四米處,一手指向對方身邊壘起的小土堆,如果沒有注意到塵骸之前掘土的怪異行為,賽義德恐怕會以為那個小土堆是自然形成的,根本不會特別提起。
“墳墓,為沐刻吟提前準備的墳墓,”塵骸半開玩笑半警告道:“請你不要多管閑事,在那里樹立十字架或者方碑之類的東西純粹是畫蛇添足,這座墓不需要這些。”
“我當然明白。”賽義德坐到他身邊,抬頭仰望著遠方變幻莫測的北極光,不言不語。
“你真的要這樣做?”不知過了多久,賽義德對自己的低沉語氣感到驚訝,暗想著身邊的少年即將用各種理由取笑他,可轉頭一看,塵骸已經沉沉睡去,那張安詳的臉龐竟然展露出微微笑意。
原來他能自然而然地做出這種表情嗎?
賽義德感受到莫名的心理壓力,過去的塵骸雖然擁有一張喜怒不定的臉,但自己恰恰熟悉那樣的他:無論悲傷亦或是狂喜都只是用來讓他人識別的一種工具,硬要找到一個比喻的話,那么塵骸只能是始終保持活躍的活火山,他時時刻刻傾瀉著自己的憤怒,但無論周圍的人如何做出反應,似乎都無法令他真正滿意分毫,雖然不愿承認,但塵骸是一個暴君,也是一個囚徒,是一個瘋子,也是一個哲人。
所謂睡眠,就是一旦閉上眼睛,不論善惡,一切皆忘。賽義德突然想起荷馬的詩,原本只是用作交際工具的學識此刻充實著他的內心,想起當初在風沙中吟誦詩歌的場景,賽義德的心也沉穩下來,遇到奈芙蒂斯并再次見到帕蒂以后,他便不再是被卷起的飛沙,而是深深扎根于大地的胡楊。
但很快,少年的呼吸急促起來,身體像是遭受重擊那般緊緊縮成一團。為了以防萬一,賽義德站起身來準備向他走去,誰知塵骸同時睜開雙眼,以最快速度拔出腰間短刃對準他:“我說過了吧,別多管閑事!”
“放輕松老兄,我只是確認一下你的身體狀況。”賽義德高舉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抱歉,我該走了。”塵骸收起“闕鸞”,他的肩膀劇烈起伏著,看起來狀態并不好:豆大汗水自慘白的臉頰流下,打濕了上半身的單薄衣衫,也同樣打濕了貼在臉上的幾根發絲,眼睛里的光芒不知何時黯淡了些許。
“去和“伯爵”他們會合吧,驗證的時候就要到了。”說完這句話,塵骸轉身便走,而賽義德目視著他離去,心里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對了,”去安排祭品的少年突兀地轉過身,已經恢復紅潤的臉頰掛上了賽義德見到的第三種笑容,既非矯飾的假笑,亦非不久前真情流露且毫無防備的微笑,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令人無法捉摸的笑容:“你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誰?”賽義德沒想到對方會和自己談論這個話題。
“廣義上的“人”,不是指哪個具體的人,這樣說你可以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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