塢寺的話音剛落,倫司的心就更難受了一番。夙嵐已經(jīng)失聰了,這是他的過失。他該如何向得然提起這件事呢?
得然聽完塢寺的話點頭致謝后,便乘著大蛇往重生氣息的方向進發(fā)。
望著得然離開的背影,席年的那自欺欺人的歡樂終于消散殆盡,也失去了與其他人交流的欲望,一個人落寞地離開了。
倫司則告別了塢寺,在接受丁兒治療之后,和丁兒一起前往了地空。
地空,睿安的地下室公寓。
夙嵐來到這里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平常睿安去工作,她便一個人呆在地下室里。沒有了聽覺后的她,除了交流不方便之外,只覺得這世界靜得可怕而已。再過一會,睿安就要回來了,她這樣借宿在別人家里,當然還是要做點什么,不然太不懂禮貌了。
夙嵐做事向來小心謹慎,只要是挪動了睿安的東西,便會及時擺到原來的位置。她在廚房里靜靜地切菜煮飯,在等著飯熟的時間里便一邊擦掉目之所及的灰塵。
今天,在她忙碌過后起身,便看見睿安和善微笑的臉。這和夙嵐在實驗室初次見到的傲慢而勇敢的她有些不同。
夙嵐對睿安第二次的深刻印象則是在殷池生日時,瀕臨死亡的她被倫司哥帶到地空的樣子。當時的她閉著眼睛,渾身傷痕,臉上依舊掛著平靜的微笑。夙嵐的眼里,她似乎是個沒有情緒的女人,不會因任何事情慌亂,生氣,更不在意別人對她的看法。在巖空的角斗場,她所向披靡,當時似乎也是受了她的氣場的影響,她才更加勇敢與清醒起來。
在她知道要借宿于睿安家時,還是在心里起了莫名的隔閡。這兩三天下來,她也很少和睿安有過交流。
“謝謝你。”睿安在看到桌上豐盛的飯菜后,在與夙嵐交流的紙上寫上了這句話。
夙嵐看完只是低頭微微一笑。
“夙嵐,今天我心情不好,想和你說說話,或許,我能在你這里解開我的困惑”
夙嵐點點頭回應(yīng)。
“你說,所見所聞中美好的東西,就比不上人們?nèi)粘P枰臇|西嗎?”睿安坐到餐桌旁,寫下她的問題。
夙嵐看完,思考了良久后寫下:“什么是地空人的需要?”
睿安笑了笑,拿起筆繼續(xù)寫道:“這是一個復(fù)雜的問題。比如,我們的房間正放著音樂,然而不是每個人都愿意聽。有的人認為是打擾,有的則無所謂。但是,沒人關(guān)心我,為什么想在這個時候,聽這樣的曲子。沒有這樣的音樂,我也能活著度過今晚,也不會餓死。這就像人們居住的房子一樣,不論是現(xiàn)代簡潔的新房,還是破舊不堪的舊房,最重要的是下雨了能避雨,寒冬時能取暖,夏日里能乘涼。它的樣子如何,是不是相對它的其他功能來說,無足輕重了一些?”
夙嵐領(lǐng)會到睿安的意思后,便寫下了自己看法:“無足輕重又如何呢?音樂和建筑的感官之美,雖無法決定人的生死,卻也是大多數(shù)清醒之人的心之所向。美是每個人內(nèi)在最深的追求。我們是為了享受美,追求自己向往的美而生存,而不是為了生存去刻意捏造美。所謂技術(shù)功能,在我眼里,只是為了服務(wù)它而誕生的產(chǎn)物。”隨后,她還不忘加上一句,“如果倫司哥生得一副你不喜歡的模樣,但依舊能力非凡,你還會喜歡他嗎?”
睿安看完夙嵐的回復(fù),默不作聲了好一會兒。
她曾聽倫司說,夙嵐在音樂上的造詣了得,在得知她失聰以后,她本以為迎來的會是一個苦悶抑郁,急需安慰的女人。可在倫司把她帶過來后,眼前出現(xiàn)的是那個一如既往,溫婉平靜的女子。她在她臉上看到了憂慮,然而這憂慮,似乎不屬于她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