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農業并不比練劍簡單。只是對底層弟子尤其是雜役來講，種地是謀生糊口的手段，也因此真心無人走種植之道，或者說種植之道只適合因緣巧合的高階修士。再講透些，行行出狀元的潛在意思是：再簡單的東西也很難出彩，而能出彩的都是萬里挑一之選。

    生命系小劍掃過之處，殘枝敗葉雜草乃至蟲豸全部成了肥料的原材料，干燥粉碎兌含靈水，就成了簡易版的肥料。

    木蘭還用一批最末等空珠不僅養了中低等級的靈蜂，還“養殖”了斷肢繁殖再生的修仙界蚯蚓，大小其實跟凡間的小蛇差不多，活體的生機汲取效果很不錯，死掉的尸體則直接可以被里頭的一些特種靈植“吃掉”、連殘渣都不剩。這些空珠是不宜公開的，都由她親手處理。

    此外，還有些末等空珠則是用于凡人口糧種子的栽培選種。

    風鳴界的貧困饑餓人口不多，但外界很多。所以她試驗了好些個不同大世界的口糧作物和蔬菜水果，快速催生、篩選、培育、再催生篩選，結果以后還能試驗烹飪方法和口感，以后還要選擇凡間土地和農民試種——最后由當地凡人試驗外界食物的耐受性以及口感。

    如果是凡人中的精英，需要一隊人投入無數人力物力，最后推廣還需要國家機器。在和平時期得花費幾十年。

    如今她一個人，花費兩年的修為精力，消耗不多的靈氣，就可以做出一系列的作物，十幾種各式淀粉類主食，幾十種水果和一百多種蔬菜。唯一麻煩的就是模擬不同的地質氣候條件，冷熱、干澇、刮風、肥瘦、山地、鹽堿……以及不同的肥料、澆灌條件。

    每個空珠模擬一個大環境，空珠內再弄七八種小環境，每個小環境又分成不同的種植條件。

    要不是化神的腦子完全可以記下來，她連種植情況匯總表都要做幾百份，更別說詳細記錄都可以用車推。

    一個人的農科機構真不容易做啊！

    “這兩種果子可以吃，能種在山上有陽光的地方……這些菜可以種在院子里，特別是這個塊莖，看到了嗎，可以蒸、可以煮、可以磨粉，都能填飽肚子。”

    木蘭去了當初山地移民的遷居地，開展“農業推廣試驗”。試驗工作太簡單了，直接催生成熟做展示，然后多找“志愿者”試吃，最后開始少量推廣，同時教當地人一些主要的注意點。推廣的人只要弄一小塊地來做試種、試吃，然后按家庭人頭數得到一份容易煮熟、但凡人沒法自行種植的靈谷，可以支撐全家一年不餓肚子。

    這批移民的后代繁衍幾百年，早就不是當年連話都講不清、一個字不識的山民，甚至因為其后裔有靈根的比例高于其他地方、尤其是筑基女劍修特別多而深受尋天宗的重視。

    能筑基、能更進一步的女劍修必須重點關注！所以當地的男孩女孩幾乎都受過基礎教育，重男輕女的情況比其他地方少很多，但相對的，女子的家計負擔也更重。木蘭看到不少快要臨產的孕婦還在勞作，其中居然還有幾個練氣一二層的、能稍微輔助一點點法術。

    純凡人無法用法術種植，因此效率低下。但凡人最大的優勢是人口數量，即使一百個凡人的產出減去本人和家庭消耗后的凈產出，還不如木蘭當年做雜役時候的多，但一百萬凡人勞動力能做一萬名練氣三層修士的活計，五千萬人口可以供應尋天宗及附屬宗門所有沒有徹底辟谷的修士吃飽，同時提供有靈根的少年男女。人口越多，能做的事情、能提供的新鮮血液就越多。

    “仙師，這瓜很甜啊！叫什么瓜？”

    “可以叫它白紋甜瓜。”青彎豆、長豆、紅心菜、細葉菜、白菜……木蘭起名簡單粗暴。這些品種都是外界的，她全部在本地土壤里試種多茬，還特意去掉極易招蟲子的以及產量堪憂的，最后也就是十幾種新品，而主糧則只有一種。主糧這種東西必須謹慎，所以她從幾十種主糧里挑選出一種來試驗。

    ……

    半年后，她來回訪。去掉一種死亡率高的和兩種對氣候特別敏感的，其他的第二年繼續試種。同時她和十幾個挑選出來的凡人農夫農婦一起“研究”腌、泡、曬干、烘干等各種炮制方法制作的過冬菜蔬、果實等。凡物撐不住她的丹火，連神識處理起來都格外費勁——還真的只能她動口、凡人動手才行。

    另外就是人工養殖禽畜。

    木蘭除了靈蜂和少量用于種植的蟲豸，基本不養妖獸。但凡獸凡禽與妖獸是兩種物種，她只要幫助解決些問題，比如研究禽畜用草藥配方就行了。

    三個月后，一身練功服、看不出地位的木蘭才離開這塊聚居地。自己大概是最“深入”凡人生活的化神修士，連當地人都認為她很可能是筑基修為。

    ***

    尋天城一如既往，純凡人的地方多數到了夜間就熄燈寂靜；葉家巷及周邊有修士的地方日夜不分、時刻生意興隆。再過去，尋天坊市，那真的沒有白天夜晚之分——包括修仙界的青樓。尋天宗從來不禁止弟子逛青樓，但從筑基開始的正式本宗劍修就真的沒有來“消遣”的。

    木蘭波瀾不驚地看過、走過，沒有用神識，也將修為收斂到差不多筑基初期，甚至連面容氣質都收斂了，因此看起來長相與平時清俊有少年氣的木蘭長老并不一樣。說是差不多筑基初期修士，是對練氣修士而言的；筑基及以上修士，只會覺得她比自己略高些。尋天坊市連金丹都不多，因此她大大方方走過每一條街巷和店鋪門口。

    “喂！別擋道！”一名不算太常見的體修想的是撞開立在小店門邊的小修士。一個跟自己差不多的家伙，裝什么高人！

    木蘭連一個表情都懶得給，也沒有用任何劍氣，卻直接把那體修是肩胛骨撞碎了。

    “以后走路要注意，明白嗎？”她溫和地提醒道。然后慢吞吞繼續走自己的路，讓一些無聊的人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