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禮單上面詳細記錄了賈珍給少年之母李氏送禮的日期，一百二十三件寶物的名稱、款式，還有賈珍的親筆簽名以及三等威烈將軍的寶印赫然醒目。

    而馬平祿此刻手中握著的這件美人觚就是其中之一，一看就非凡俗，釉色飽滿亮麗，式樣精美絕倫，關(guān)鍵是底部的款讓他看得心驚肉跳。

    騰龍紋路包裹著四個古樸篆字：乾盛御制。

    大周制瓷發(fā)達，有民窯、官窯之分，宮中還在江西設(shè)立御窯一座，匯集天下能工巧匠，所出專供宮廷使用。

    此類瓷器在宮里雖然比比皆是，但流失到宮外，還變成了寧府賈珍討好女子的諂媚之物……無疑就構(gòu)成了對皇權(quán)的挑釁。

    這是毫無爭議的僭越之舉，俗稱大逆不道。

    馬平祿面色復(fù)雜，心道：“賈琰，汝這是把天都捅了一個窟窿出來，此事……”

    “有些事情你這少年根本不懂，你或是報仇心切，這才進皇城伐了登聞鼓，但你并不真正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么。

    天被捅破，何止一個賈珍，這宮里宮外，不知道要埋葬多少人呵。”

    但此時有皇帝委派光武衛(wèi)的人聽審，馬平祿縱有千言萬語也不敢再與賈琰扯上半句。

    他只能公事公辦。

    馬平祿沉默片刻，方輕嘆道：“事關(guān)重大，本官需要即刻稟報諫議大夫鄭大人，汝且在此候?qū)彙獊砣?，將原告賈琰帶至牙房暫且安置！”

    馬平祿起身便走。

    登聞檢院的頂頭上司就是諫議大夫鄭建昌。

    登聞鼓被伐，且訴告涉及皇權(quán)，已構(gòu)成特別重大案件。

    有皇帝身邊的人在這，馬平祿焉敢擅專，只能選擇在第一時間內(nèi)報告上官鄭建昌。

    賈琰被變相軟禁在了登聞檢院的牙房之中。

    牙房年久失修透風(fēng)撒氣冰冷刺骨，幾乎可以呵氣成冰，但賈琰心中卻好似燃燒著一團火，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

    本身的個性加上前世軍中多年血與火的錘煉，早已練就了他愈挫愈勇、在逆境中披荊斬棘的堅強意志，前路越是兇險，斗志就越加旺盛。

    當然，李氏為子計深遠的后招也給了他極大的信心。

    他相信李氏留給少年的自?；I碼不止目前已知的這些。

    她愛子心切，如此心思縝密，連最終關(guān)頭給少年保命的銀子、逃命的路線和長遠的打算都謀劃設(shè)計妥當，不可能連伐登聞鼓的風(fēng)險都考慮不到。

    譬如她故意留下的足以讓賈珍萬劫不復(fù)的致命鐵證，就能說明一切。

    出于警惕和謹慎起見，賈琰起初并未刺出這最后一劍。

    后來意識到皇帝插手，天威赫赫，檢院官吏再無舞弊之機會，他便再不猶豫。

    皇家的御窯貢品流出宮去，或許早就是世人心照不宣的事實，但沒有人敢去輕易觸碰這背后的利益集團。

    所以馬平祿才說賈琰將這天捅了一個窟窿出來。

    賈琰透過窗戶望向外頭，見登聞檢院的吏員聚集在院中面色凝重，個個緘口不言。

    ……

    鄭建昌剛下值在出宮回府的半路上，被馬平祿騎馬追上。

    聞報，鄭建昌面露驚駭之色。

    江西御窯這些年所出貢品產(chǎn)量頗多，所以內(nèi)侍省采買局的管事太監(jiān)也不知何時起就動了歪心思。

    內(nèi)外勾連，不斷將宮中積年庫存銷往宮外謀取暴利。

    京師權(quán)貴之家，哪家府上沒有幾件御窯出的珍品瓷器……何止一個賈家！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