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原來,鮑信說了三個字:
“焚敖倉。”
這三字如何讓何進(jìn)不驚?
要知道敖倉積粟不知多少代,自秦代以來就是東方粟米轉(zhuǎn)輸西邊的中轉(zhuǎn)站和儲備地。里面的粟米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正是靠著山積的敖倉粟,漢室才有底氣控遏東方,無論剿撫都從容有余。
而現(xiàn)在這小小的司馬,竟然敢燒敖倉粟?真可謂狗膽包天。粟這東西是地里長出來的,不是天上掉下的,這一燒,就真的燒沒,漢室再想積累如此龐大的倉儲可不知道要多少年。
于是,何進(jìn)下意識的就呵斥:
“狗奴,爾好大的膽!”
何進(jìn)到底是漢室大將軍,此刻一怒幾若雷霆。
鮑信說出這話的時候本就惴惴不安,此刻見主公大怒,立馬就跪下叩首請罪。
邊上晏然的袁紹皺著眉看著鮑信的驚慌樣,暗罵果是偏地土豪,沉不住氣,于是就要親自下場。
正在這時,將頭埋在地上的鮑信說話了:
“主公,仆此策不以公家計,只為主公慮。如今泰山賊開倉散民,恐怕得勝兵不下二十萬。但彼有糧能聚,那無糧自然散。只要將敖倉粟焚盡,那泰山軍那招徠的雜兵還不是一朝散盡?到時候,彼輩只剩下老卒萬余如何敢有覬覦京畿之心?”
袁紹沒想到這鮑信有兩下子,本以為都嚇慌了,這時候還能說個囫圇幾句,可用!
那邊何進(jìn),還在想這事,突然他反問道:
“既如此,何不遣精兵夜襲敖倉。只要重新占了敖倉,泰山賊不照樣要散嗎?”
鮑信愣住了,他愣不是因為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他萬沒想到漢室大將軍就是這般貨色?難道漢室真的氣數(shù)已盡?
但很快鮑信就回過神,他沉著道:
“主公,現(xiàn)在不是我們要不要揀精兵襲敖倉,而是咱們能不能?如今關(guān)內(nèi)不過千人,便是揀選勇士又能得幾人?這些人如何能奪下敖倉。既然奪不下,與其資敵不如焚掉。主公,我們焚敖倉,不是因為這個辦法好,而是目前我們只有這個辦法,別無選擇?!?br>
聽了這話的何進(jìn),喃喃道:
“是啊,咱們別無選擇啊,不能資敵啊。”
何進(jìn)的做派全落在袁紹的眼里,他心里冷哼:
“這何進(jìn)到現(xiàn)在還沽名釣譽,內(nèi)心其實早就決定,不過是等下面的鮑信給他個借口吧,還別無選擇?哼!這就是漢室的公卿,顢頇不能。這漢室早就應(yīng)該改朝換代了。我袁氏為帝有虞之苗裔,劉氏為帝堯之苗裔。上古時堯禪讓于舜,正應(yīng)命劉氏禪讓于袁氏。我袁紹就是這天命之人?!?br>
沒錯,這一切都是袁紹安排的。從他吸納鮑信開始,就引為私人。隨著天下局勢的發(fā)展,袁紹已經(jīng)不滿足做一個左漢功臣了,他滋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一有此想法,他就以削弱漢室實力為思量。
那漢室的權(quán)威和實力是什么呢?就是那南北二軍和京畿公卿衣冠?,F(xiàn)在南北二軍大創(chuàng),京畿公卿掃地,就剩下那河北的萬余漢兵主力。所以他就想到了禍水北引的方式,讓泰山軍與河北漢兵互相消耗。最后不管如何,漢室的實力都將大衰,到時候,一鯨落而萬物生,他袁紹的機會就來了。
而現(xiàn)在,他小試牛刀,這何進(jìn)果然入彀,但袁紹一點也無自矜意,只因這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罷了。
他在京都能成為孟嘗公一般的人物,不僅是因為他家世好,更因為他知道任何人都能被說服,只要知道對方要什么,滿足它,這人就會為你所用。
鮑信如是,何進(jìn)如是,這天下人皆如是。
……
虎牢關(guān)上波云詭譎,長社城上空的煙灰也在飄蕩。
因為長社城已毀,兩萬漢軍只能扎營在城外曠野。
營盤中間,巨大的帳幕中,漢軍左、右軍兩部聯(lián)席軍議正在召開,包括豫州豪強在內(nèi)的上百位軍吏,將這巨帳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此時,左中郎將張溫、右中郎將朱儁分跪上首左右,聽著一名京都來的謁者宣詔。
只見這謁者郎朗道:
“……著左中郎將張溫為鎮(zhèn)東將軍,專辦青徐兗豫四州討賊事。著右中郎將朱儁為建威將軍,轄六郡團練主辦,速速北上防堵泰山賊西進(jìn)。……”
京都的劉宏在得到滎陽之戰(zhàn)的情況后,一日三驚,再頂不住壓力,飛詔給河南的漢軍主帥們。在劉宏的構(gòu)想中,張溫、朱儁和河北的盧植互為聲援,或密行札商,約期會剿,三路并進(jìn),將泰山軍圍殲于滎陽城下,誅殺此大賊。
劉宏和一干公卿在一連串的戰(zhàn)事中,開始轉(zhuǎn)變思路,不再以河北黃巾作為主剿,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泰山軍身上。他們發(fā)現(xiàn)賊中最能戰(zhàn),威脅最大的就是這股。與其打河北,不如聚集兵力,先滅了這波,余下的黃巾軍就不足為患了。
所以,劉宏那邊也已經(jīng)去旨給了盧植,讓他不要再管河北黃巾了,直接率主力南下,與南來的左右漢軍一起圍殲泰山軍。
實際上,漢軍這一重大的戰(zhàn)略轉(zhuǎn)變是張沖等人絕沒有料到的。
他們的觀念還停留在漢軍把黃巾軍當(dāng)成大敵的,他們是給黃巾軍援助去的。但現(xiàn)在人家是把他們當(dāng)成主攻了,看來泰山軍要是真的留在河濟地區(qū),那就真的慘了,是給黃巾軍擋刀了。
回到長社大帳,謁者念完,張溫帶著朱儁接旨了,但全場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這是怎么回事?不是給大伙封官許愿了嗎?這還不開心?
但事情哪有這么簡單。這次除了加官外,一個重要的變化就是編制劃分變了。
這一次,左中郎將張溫升為鎮(zhèn)東將軍,原先的左右部漢軍全部隸屬于他。也就是說,朱儁手里的兵被奪了,要交給張溫的鎮(zhèn)東軍。
那張溫就高興了嗎?也不高興,因為他手上的豫州六郡國的團練也被奪了,移交給了朱儁。
他們都知道這又是國家相制衡的手段,但都這時候,國家就不能對我等有一點信任?
實際上,不是劉宏不信任他們,而是不信任他們的下屬。張溫、朱儁能守人臣之節(jié),他們下面的人就能?不想攀龍鱗、附鳳翼?
所以就這樣吧,這樣大家都相安。
但劉宏根本不知道,他這只是政治上的考慮,在軍事上這一改變是徹頭徹底的昏招。
朱儁手下的兵隨朱儁日久,突然隸屬給張溫,豈能沒有寄人籬下之感。而朱儁自己家世不夠,又如何能號令的了自成一體的豫州六郡國團練?最后,搞成這樣,漢軍的戰(zhàn)斗力根本發(fā)揮不出來。
張溫回座,穩(wěn)穩(wěn)了心思,朗聲對全場道:
“諸將,就議議吧?!?br>
張溫這邊落話,前部校尉曹操就率先質(zhì)疑:
“國家遠(yuǎn)在京都,不清楚前線的情況,現(xiàn)在臨近大戰(zhàn),怎可易帥?”
曹操反對,自然有人贊成,那就是和曹操交了惡的中軍校尉趙融。
其人嘲諷道:
“國家明見高遠(yuǎn),你什么身份?敢質(zhì)疑國家?你以為你是你爺爺呀?!?br>
曹操最嫉恨別人提他是宦官子孫,現(xiàn)在趙融說這話,他直接踢開桉幾,拔出佩刀就怒罵:
“狗奴,安敢辱我!”
趙融哈哈大笑,突然一腳踢翻桉幾,跳起來大罵:
“五寸丁,辱你又如何?你奈乃公何?”
眼見著曹操已經(jīng)氣得雙眼圓瞪,下一刻就要真砍趙融,上首的朱儁忙打圓場: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