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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郡。

    留守在此地的秦軍不到萬人。

    原因很簡單，這里本來就非秦國故地，經(jīng)營未久。

    外加邯鄲郡的地理位置比較尷尬，對于秦國來說，哪怕此地丟失，那占領(lǐng)此處的軍隊也只能沿漳水北上去燕地，想借此為跳板打進關(guān)中是沒有任何可能。

    而與之相鄰的上黨郡和更南端河?xùn)|郡，才可以稱為關(guān)中門戶，值得秦國駐守重兵。

    何況現(xiàn)在秦楚交戰(zhàn)的前線離這里是有十萬八千里，趙地的叛亂又是早早被平息，因此邯鄲便更不受到重視，僅是作為從關(guān)中到齊地和楚地運糧通道的一個中轉(zhuǎn)點罷了。

    此時邯鄲城墻西段，守城的士卒們?nèi)缤緲栋阋粍硬粍樱ㄓ袃傻郎碛霸诰従徰惨暋?

    極目遠眺，地平線處是一線青山，司馬欣感觸道：“董都尉，未能隨章將軍前去建功立業(yè)，心中可有遺憾？”

    “司馬長史說笑了，你我之前未曾有過領(lǐng)兵的經(jīng)歷，又不是像章少府那樣，是剛一掌軍就信手拈來的天縱之才。因此我安安穩(wěn)穩(wěn)的在后方待著，已經(jīng)心滿意足。”董翳瞇了瞇眼，輕聲回答。

    司馬欣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說道：“可每日在這邯鄲待著，只能做些統(tǒng)籌糧草的工作，實在閑得發(fā)慌。”

    董翳笑了一笑，然后接話：“章將軍可以在前線放心與逆賊作戰(zhàn)，不正是有我們兢兢業(yè)業(yè)地在運輸糧草嗎？

    將來天下安定，其中是少不了我們的功勞。”

    “可這樣的功勞真會有人記得嗎？”司馬欣輕嘆一口氣。

    董翳沒有回答，兩人沉默著走了一小段路。

    司馬欣突然又出聲感慨：“董都尉，我聽聞您的先祖便是曾經(jīng)晉國的太史董狐，是用筆忠實地記錄歷史。

    有著這么一位先祖，那莫非您從未生起封侯拜將的心思，沒有留名于丹青之上的渴望嗎？”

    “這位先祖已是三四百前的人物了，那時邯鄲還是晉地呢。”偏過頭去，董翳目光帶上疑惑，“司馬長史，感覺你今日所問略顯奇怪啊。”

    司馬欣哈哈一笑：“董兄多慮了，我們待在邯鄲長久無事。這人一閑下來的話，未免會多出各種幻想嘛。”

    “這么說的話……”董翳反問一句，“那司馬長史是否想過要去馳騁疆場，封侯拜將呢？”

    司馬欣目光朝遠處投說：“董兄可知。我在十年前，不過是櫟陽縣的一員小吏而已，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難道還會有什么不滿足的嗎？”

    “櫟陽縣可是在獻公時曾作為國都數(shù)十年，何況您當(dāng)時可不止是普通小吏吧。您的這番言論，未免是有向我炫耀之嫌啊。”董翳輕笑著反駁，心中充斥著奇怪的感覺。

    從昨日司馬欣主動邀約與自己過來巡城，他那時便覺得有些疑惑。

    邯鄲久無事端，何必巡城？

    更何況這類日常巡城的活，哪怕是安排一名偏將去做，都屬于規(guī)格超標(biāo)。

    在沒有戰(zhàn)事，又沒有特殊情況的時期，他們倆來做這樣簡單的巡視工作，完全是浪費寶貴的時間。

    不過巡城途中，是需要登上城墻。

    此乃密謀的最佳去處之一。

    離地三丈高，再尋一僻靜角落，或是進入角樓，那他們談話時是完全不用擔(dān)心隔墻有耳，遭受竊聽的可能幾乎為零。

    從現(xiàn)在司馬欣的種種反應(yīng)來看，董翳是確信他有事找自己相商。

    不過低頭思忖片刻，他仍沒猜出對方此番是心懷什么目的。

    “何來炫耀之說？在大秦為官，哪怕是位列三公九卿，都免不了因一朝變故而身死。”司馬欣沉聲說道，選擇單刀直入。

    聽到這話，董翳赫然一驚，扭過頭說：“司馬長史慎言，這般言語我全當(dāng)未曾聽聞，這就下城墻去了，長史切莫再與他人言。”

    “董兄。吾之所言，可有錯矣？”司馬欣駐足，神色鄭重。

    “當(dāng)今陛下仁慈寬厚，乃是圣明之君，豈會隨意治罪呢？”董翳搖了搖頭，“這個話題不要再繼續(xù)下去了。”

    司馬欣冷笑一聲：“呵。當(dāng)今陛下仁慈，可下一任陛下仍會這般寬厚嘛？當(dāng)年商君受孝公重視，享盡榮華，可惠文王繼位后，便慘遭五馬分尸。

    更何況為大秦立下滔天功勞的，又能有幾位得到善終。汝豈不知武安君之故事？

    大秦歷代君主，皆是刻薄寡恩，難道我說得有錯嗎？當(dāng)今陛下或是特例，但也有可能是暴虐的一面尚未表現(xiàn)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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