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嘭——」 有什么東西，撕裂了黑暗，從構成了邪典唱詩班的人形雕塑、夜行種等等非人單位的身上碾了過去。 林異強行提起一些精神，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可他眼中的金焰已經熄滅了，厚重而渾濁的灰霧遮擋了他的視野，在這里他的能見度甚至不足兩米，再加上疲憊和虛弱感的加持，他現在的視野清晰度已經跟七老八十歲的渾濁老眼沒什么區別了。 但他還能聽到聲音，聽得很清楚。 「嘭——」 像是有什么沉重的物體在撕裂的晚風，像舞動的戰旗一樣激起了沉重的破風聲，然后滾過了很多軀體。 「噗噗噗噗噗……」 像是有什么東西破碎了，而且是一連串的破碎，有一種摧枯拉朽的毀滅感…… 邪典唱詩班的聲音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消散著，猛烈的海風呼嘯聲和海浪的聲音，也正在以一種可怕的速度離他而去…… 那個就連光與影都崩壞的世界，居然開始恢復平靜，他腳下的破碎的魔方塊一樣的地面和空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復原了，粘稠如白色糕點的夜行種粘稠物也消失了，他的眼前逐漸只剩下了那種抖拉面似的扭曲的道路…… 只不過，灰霧依舊在。 終于，那「嘭」的聲音也消散了，林異的耳邊只剩下了唯一的一種聲音—— 「咚！」 「咚！」 「咚……」 灰霧之中漸漸地出現了一些昏黃色的光影，那光影逐漸靠近他，慢慢地變成了橙黃色。 在那橙黃色的光影里，隱約可見一尊模糊的身影，而那身影伴隨著「咚、咚、咚」的沉重聲響，距離林異越來越近…… 終于，霧氣像是散開了一些，那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最終，一道鐵塔般魁梧的身影像是遠古巨熊一般緩緩地出現在了林異的面前，那挺拔而偉岸的身子，在灰霧之中仿佛一座山岳，像……一尊神明一般。 保安。 是保安。 林異怔怔地仰望著這一尊猶如古老神山一般站在他面前的保安，「咕嚕……」吞咽了一口唾沫。 保安穿著黑色大衣，左手提著那盞標志性的老舊煤油燈，右手握著一條狼牙棒，僅僅只是站在灰霧之中，就讓林異感受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 保安手中的那根狼牙棒上沾滿了混有白色粉末微粒的暗紅色番茄醬，一些番茄醬還在往地面上滴落，但還沒滴落下來，就蒸發成了白色的粉末微粒…… 而他手中的那一盞老舊煤油燈，則是一如既往地用光輝展開形成的一片光幕，撐開了一個溫暖而安全的絕對領域。 保安俯視著林異。 林異仰望著保安。 時間和空間都好似靜止，唯有流動的霧氣與不斷滴落的番茄醬，昭示著時間的流逝。 整個氛圍安靜的可怕。 直到保安緩緩開口，發出了低沉平緩而充滿了力量感的厚重嗓音： “你……很不錯。” 啊……？林異心頭愣了一下，可他沒什么力氣答話，只能道：“謝謝……” 保安沒有多說話，靜靜地看著他，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將老舊煤油燈舉起，緩緩遞到林異的身邊。 老舊煤油燈散發著溫暖的光輝，像是充會電一樣驅散了林異生理和心理上的疲憊感，讓他精神一震。 沒多久，他就感覺得自己渾身又充滿了力量。 保安見林異恢復了，便收回了老舊煤油燈，然后酷酷地轉身：“跟我走。” 林異趕緊背起魏亮，跟上了保安的腳步。 “那個，保安師傅……過21:00了，我們現在還能回宿舍嗎？”林異發現保安行走的方向似乎跟「宿舍樓-096」路燈桿的方位不太一樣，雖然他遵守守則絕對信任保安，但問一聲總歸可以吧…… 雖然保安看起來像個扛著棺材還可以單手提加特林酷酷掃射的終結者，但守則上也沒說不能跟保安搭話，再說了，萬一能從保安的口中得到一些其他的線索也說不定呢。 “能。”保安肯定道，“盡管時間剛過21:00，但這并不影響我送你過去。” “噢，好的，不是等等……剛、剛過21:00？”林異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21:02…… “21:02？！不是21:26？時間倒流了？！”他驚呼出聲。 這個時間……好像是剛才跳幀的時候看到的那個手表上的時間，等等……？！那才真正的時間？ 「嚓……」 保安忽然停下了腳步，這般突兀的止步，讓跟隨在他身后的林異趕緊也跟著踩停了下來。 保安倏然回眸，視線落到林異的手腕上，猶如太陽一般的眼眸之中出現了些許細微的波瀾。 緊接著，他緩緩伏下身子，像猛獸低頭一樣把臉緩緩地湊了過來，同時眉頭微皺，輕輕地扇動鼻翼，仿佛在嗅著什么氣味一樣。 林異先是一愣，接著仿佛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突然向四周圍環顧了起來，同時，他輕聲低語道：“你在這里嗎……「今晚睡著之后的我」？” 「呼嘞嘞……」 老舊煤油燈的燈火搖曳了起來，保安的眼睛逐漸瞇起，現場的氣氛逐漸變得沉重了下來。 「轟——鏘！！！」 火腿般大小的狼牙棒重重地被保安砸在了地上，強烈的震波差點讓林異沒有站穩。 “我明白了。”保安緩緩站直了身子，“環境污染了你對時間流速的感知。” “啊？”林異若有所悟。 “‘21:26’？”保安說罷，便繼續帶著林異朝前走去，“那只是你認知當中的‘時間’罷了。” 被保安一語點破，林異猶如夢醒一般，腦瓜子里仿佛有什么東西轟地一下炸開了。 「來自于圖層的污染影響了我對時間的感知！從離開教室到現在，我以為我經歷了一個半小時，可實際上……只過去了一個小時。」 而這一個小時，甚至還包括了他在不斷的跌落的圖層里苦苦堅持，等待保安到來的那一部分時間。 而那一段他在苦痛深淵的層面上死死掙扎的時間，有可能實際上并不是很漫長，但那份時間尺度，卻因為他的沉淪而被不斷拉長！ 所以他極有可能真的是在朝著宿舍樓前進，那死活邁不出去的一步，不是因為他動不了，而是因為原本一秒鐘的步子，在他的感知力被拉長成了十幾二十秒……？ 困住他的不是圖層，而是……「時間」？！ 林異怔怔地跟著保安前進，腦海里不斷地閃回了這一路上走過的那些路燈…… 在正常的校區里，從教學樓到宿舍樓需要二三十分鐘。 就算開始掉圖層，用徐順康當時的話來講，20:15離開教室，也足夠在21:00回宿舍了。 班主任是19:00多進的教室，也是讓他們20:00之后離開教室，拋開有保安巡邏這個點不說，是不是也意味著，哪怕在跌落的圖層里，只要不出意外，一個小時的趕路時間也足夠用了？ 在拉長的時間尺度里，他錯誤地以為時間過了21:00，一邊用「頑強的意志」抵擋圖層污染的侵蝕，一邊不停地被消磨他的意志，展開了一場漫長而艱難的意志拉鋸戰。 可現在來看，或許這一場意志拉鋸戰的起源，或許本就是圖層污染給他的心理暗示，讓他在自我對抗中不斷沉淪。 就像左右互搏，自我消耗一樣。 他在心理上認為時間過了，要被圖層吞噬了，所以污染才能夠見縫插針，說到底，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露出了破綻，無孔不入的污染就滲透進來了。 …… X023年5月8日，21:05。 厚重濃密的灰霧之中，保安不緊不慢地前進著，漆黑的風衣隨著晚風輕輕地擺動著，從背影來看就像是一個魁梧版本的蝙蝠俠。 走著走著，林異發現這個保安的身上，似乎沒有纏著那條粗大冰冷的鐵鏈。 他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疑惑之色，就在這時，保安停下了腳步。 “到了。” 林異心頭一怔，這才幾步啊，就到了？ 他抬頭一看，「宿舍樓-096」的路燈桿就在他十米開外，這一路上他甚至還分心想了點東西，但卻順利地跟玩兒一樣。 這就是保安帶來的安全感嗎？愛了愛了…… “我不過去了，燈光會照亮你最后的一段路。”保安平和的聲音里透著一種足以安撫人心的穩重感，“還有，把那條被單留下，別帶進宿舍了。” “啊？好的，謝謝。”林異把披在身上的被單摘下，然后遞給了保安并道了一聲謝，接著便背著魏亮向「宿舍樓-096」路燈桿緩緩走去。 保安微微舉起老舊煤油燈，讓橙黃色的光輝照耀林異的背影，護送著他向「宿舍樓-096」路燈桿走去。 在路燈光輝的照耀下，林異感覺腳下的地面逐漸出現那種凹凸不平的質地感，他知道，他又重新回歸到了這一條“前往宿舍樓的鵝卵石道路”上。 漸漸地，「宿舍樓-096」路燈桿的光輝便替老舊煤油燈的燈光接續了林異的前路，這是保安緩緩放下舉起的老舊煤油燈，隨著光線的變化，他的身影漸漸隱沒到了霧氣之中。 只見他將被單揉成了一個球，然后丟入了灰霧之中。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