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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頭等候已久的蔣奎,伸手在眼前搭了個涼棚,瞇起眼睛仔細打量,就見一桿桿鍍了金似的“楊”字商旗,在稻穗般金黃陽光中獵獵飛舞……
“來了!”
他急促的敲了敲身側的四方桌,坐著喝茶的雷橫、劉猛二人,連忙放下茶碗,起身跟上蔣奎的步伐,迎了出去。
一條條大船徐徐靠岸下碇,碼頭上等候多時的力夫們抬起沉甸甸的跳板就一擁而上,無人招呼卻亂中有序,沒有發生任何平日里搶客搶生意的推嚷顯現。
吳二勇站在船舷邊上掃視了一圈,瞧見棧橋上立著的雷橫、蔣奎、劉猛三兄弟,當即縱身一躍跳到棧橋上。
三兄弟連忙起身相勸,席間緊繃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下來……
“他不過只是想讓老朋友都能過得好一點,他只不過是想讓天下人都能過得好一點……”
兩只酒壇同時在地上摔碎,二人異口同聲道:“小二,拿酒來!”
“老弟之所以留著錦帆塢跟他們慢條斯理打對臺,既是想自個兒爭口氣,也是想讓底下的小的們都自個兒爭口氣,昂首挺胸做人。”
蔣奎驚訝的一扭頭,就見到一道白衣銀冠、卓爾不凡的挺拔身影,一個踮腳一步跨過三丈遠,輕輕落在了棧橋上……落地悄無聲息,木板棧橋紋絲不動。
實話說,雖然江湖上關于楊二郎的傳言,越傳越邪乎。
說著,他端起面前的兔肉,仰頭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一大口,面目猙獰的大口咀嚼。
“我此番北上,也真沒別的意思,就是二哥最近常和二勇念叨起幾位老哥哥,說你們在關外插旗不容易,這馬上又有幾批東瀛仆從軍送到你們上手,后邊糧食和生活用品肯定是緊缺,這陣子草原韃子又蹦跶得歡實,朝廷肯定馬上就要控制邊關互市,得想想法子先給你們弄些糧食和生活用品過來,不能讓你們流血又流淚。”
李錦成正要再開口,蔣奎已經一拍酒桌:“就這么辦,連環塢的弟兄們到了遼東,先去俺那兒摔打摔打,成器了再去閭山干綹子,俺保管就是兔兒爺來了,俺們都還你鐵骨錚錚的漢子!”
“這不行、不行……”
“他就是想做皇帝,當初只要在東瀛不回來,又有誰人奈何得了他?”
“嘭。”
劉猛接口道:“要不然,還是俺們兄弟三個帶人南下,去把那啥錦帆塢掀了吧,俺們刀快,保管沒人知道事兒是俺們兄弟三個做的!”
偏偏哥仨還連一句辯解的言語都說不出口。
李錦成再轉過頭看向劉猛,笑意稍減:“見過劉五當家的。”
聽到他的敘述,李錦成酒意都清醒了幾分,他扶著飯桌掙扎著坐直了,正色道:“二哥做這些事,就是不想看到這個,往后咱自家弟兄該吃盡管吃,這些糧我們是拿錢買的干凈糧食,不是從老百姓手里搜刮來的民脂民膏,用不著這么省……哦,對了,買糧的錢都是從東瀛搶的,這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蔣奎看出了二人之間的尷尬氣氛,一拍額頭笑著打圓場道:“看俺這腦子,快快快,李大當家的快里邊請……”
“這不眼瞅著馬上就又要入冬了么?小弟才尋思著抓緊時間過來看看幾位老哥哥都還缺點啥,我們那邊也好抓時間籌措,看看能不能趕在入冬之前給你們送過來,免得這個冬天難熬……”
“啪。”
蔣奎和雷橫見狀,齊齊撲上來強行將梗著脖子的二人按回椅子上。
雷橫有些猶豫:“這……不還是占老弟你的便宜嗎?”
李錦成也被他問的怔了怔,末了忽然笑了,笑得還有些桀驁。
“好了好了,意思到了就行……”
“圖個啥?”
“他能圖三位老哥哥什么?”
“只要二哥要肯開口,就是要裂土封王,只怕皇帝都千肯萬肯!”
“只要二哥要肯開口,武林盟主的位子,南北武林得求著他坐!”
吳二勇:“是,大當家的!”
李錦成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酒碗、飯碗,再往雷橫腳邊的酒壇方向看了一眼,無奈的端起一盤冷切熏兔肉:“雷大當家這的確不怎么會說話,這酒都還沒上來呢,讓我咋喝……罷罷罷,以肉代酒,敬雷大當家的一盤!”
蔣奎和雷橫見狀,連忙站起來,一個勸劉猛、一個勸李錦成。
望著他這一踮一跨,蔣奎與雷橫的眼眸都本能的縮了縮。
“那不重要!”
李錦成笑著一伸手:“蔣總兵請、雷大當家的請……二勇,這邊就交給你了,你把數目和蔣總兵的弟兄交割清楚,哪些是二哥籌措的,哪些是楊堂主的籌措、哪些是項大少的籌措,一四六九點清楚!”
但他這一張口,卻是字字句句都往哥仨心窩子里戳。
蔣奎大笑著坐回椅子上:“得得得,都是爽利人,咱就不講究啥主客那一套,盡管吃盡情便是……店家,再取三甕酒來!”
李錦成掙扎從蔣奎那邊搶過酒壇,給自己斟上一碗酒,仰頭灌了下去。
李錦成思來想去許久,低聲道:“就拜托老哥幾個設法弄一批牛羊進關吧,二哥啥都不好,就好個口腹之欲,他又不樂意為了自己那點口腹之欲去禍害老百姓的耕牛,次次都得碰運氣!”
雷橫也惋惜的頷首:“緣慳一面,確實可惜!”
雷橫:“對,你再想想……”
蔣奎笑吟吟的上前抱拳拱手。
說是讓哥仨別往心里去。
適時,店家也終于將酒送了上來,有了酒充當潤滑劑,席間的氛圍越發融洽,不一會兒就開始稱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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